也说不定还有别的事情。
然而涉及大伯之事,必也涉及官场,大伯不可能尽与大伯母言道,如此大伯母难免更会多想。
人一旦多想,便会多思多虑。
思虑多了,加之眼下大堂兄被困于东宫,大伯母一腔慈母心,那金豆子可不就得跟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个不停么。
孟十三心中想着,也没再开口。
赏春禀完事儿,退至一旁,也就安静地候着。
风筝与宝珠却是不约而同地想到她们家小姐今晚亲至宫门之事,以她们对小姐的了解,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除了金银带着钗玉这会儿在大厨房里全心教授厨艺之外,赏春也对孟十三前往宫门一趟,然后就把风筝给带回来一事儿,抱有另外的想法。
她觉得小姐亲往宫门一趟,定是为了办某件事儿,虽未近宫门,却也把事儿给办成了,才带着早一步奉命去盯着宫门情况的风筝一同回府的。
而且在小姐出府之前,小姐没让宝珠跟着,独自前往后罩房一侧的那片空土地,小姐一路令道不准谁靠近,也不知小姐在那片明明什么也没种的土地里做了什么。
为何连宝珠都不让跟着?
此后小姐再回到明晓堂,便让她守着院子,小姐则带着宝珠前往宫门去了。
总觉得小姐在那片空土地上做了什么。
可她去看,却任她如何看,也瞧不出半点儿端倪。
怪哉。
孟天官前脚进长春院,孟知度后脚收到消息就出了书房,直出泽辉院。
商氏双眼通红地跟在后面,是既不敢开口多问,又想知道长子的安危,殷殷切切得令人见之怜惜一片慈母心。
“都跟你说了,阿平不会有性命之忧。”孟知度一出书房,便与商氏面对面撞个正着,妻子在书房外等了多久,妻子又在忧心什么,他都知道,可他能知说的,便只有这一句。
商氏仍旧亦步亦趋,边用帕巾拭着眼角的泪,边问道:“妾身晓得了,老爷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
不会是要出府吧?
出府不会是要进宫吧?
进宫不会是要去见长子吧?
她嘴上问着,还没得到丈夫的回答,她的心里已然忍不住一通联想。
“父亲回来了,我去见父亲。”孟知度顿住步伐,转身与商氏道,“别再跟着了,时辰不早,你理着庶务,应也困乏了,快回去歇着,我一会儿便回来。”
说完,再不管妻子会说什么,他转身大步流星,往长春院去了。
商氏被迫留在原地,怔忡着。
“太太,老爷都说大公子无事儿了,咱们还是听老爷的,回屋去歇着吧?”蔡妈妈低声劝道。
商氏缓了好一会儿,才点了头:“回吧。”
孟老太太挂心长孙,也没商氏那般泪眼婆娑,只是担心到孟天官回府,她也还没歇下。
故而孟天官一回长春院,一进上房,便看到老妻还坐在罗汉榻上等他。
刚与老妻说了几句话儿,便闻长子来了。
二老对视一眼,皆知是为长孙来的。
果然孟知度踏入上房一落座,便直问孟天官:“父亲……”
孟天官一个抬手,止住了孟知度的问题:“殿下今晚已经从御书房出来了。”
“出来了?”孟知度险些坐不住,屁股抬到一半,硬生生被孟天官锐利的眼神儿给盯了回去。
“殿下是被常青公公搀扶着出来的。”孟天官是吏部首官,主管着大魏官员,纵然是在宫里,他也有可靠的线报。
但这一点儿,他没有跟季楗坦言。
搁自个儿府里,在老妻与长子跟前,他便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孟知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在半道给吞了回去,最后还是问了一句:“那阿平与季家哥儿的情况……岂不是更糟?”
孟老太太紧绷着一张老脸,听到长子如此言道,她交叠着的双手越发握紧了些:“只要性命无忧,皮肉之苦不算大事儿。”
“……是。”孟知度听到母亲所言,往后微靠了靠椅背。
靠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因着过于担忧,而与他妻子一般,有些失了理智了。
作为孟家子弟,又是为嫡为长,儿子只要不死,那便是万幸。
孟老太太说完孟知度,侧过脸问孟天官:“殿下既是已出御书房,那阿平与季家哥儿是不是也该各自回府了?”
她问得隐晦。
在场的父子俩却是谁都门儿清,一听便都知道她真正在问的,是随之而来的,孟季两府要面对的,会是当今陛下的雷霆,还是雨露。
“还得看,明日早朝。”孟天官没有正面回答,也无法正面回答。
孟知度回到泽辉院,已是将近子时。
去时他是步伐匆匆,回时他的脚步犹如千斤重。
连太子殿下都得被常青搀扶着踏出御书房,那他的长子与季家的小子,定然更会被陛下重重责罚。
至于什么责罚,眼下被全蒙在东宫,密不透风的,谁也得不到消息。
连父亲也没收到确切的线报。
可见这一回,陛下是真的动了真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