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顿烤肉开始于一场乌龙,然而结束时人们都心满意足。 安克兰因为喝多了被人扶着回去,剩下的女仆们收拾好周围,让这一团糟的地方又焕然一新。 珀尔娅并不急着走,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 ——跟前是一堆仍带了一丝余温的火,火光描绘了余下几人的轮廓,星点的火星从中往外微微跳动,让寂静冷清的花园多了一丝温暖,也让她稍微有些出神。 片刻后,她忽然听到一声沙沙的响声,扭过头发现是隆洛枕在薇拉的腿上睡着了。 “……他以前困了就会直接睡,能睡很长时间,可这段时间也没听说他因为睡着而耽误上课,每天很辛苦。” 珀尔娅看着少年半侧向外的脸,低声道,“我想,是因为你走的时候说如果他表现好就会回来吧?” 薇拉的神色不变,很随意地从旁边拿起没喝完地酒,抿了一口道:“是吗?” 珀尔娅又说:“这个孩子很喜欢你。” “但我很讨厌他。”金发的女孩却说。 看着对面的女人微微愣住,薇拉勾起唇角,那是个在珀尔娅看来已经十分熟悉的笑容:“……珀尔娅不讨厌他吗?你应该看到他的天赋了吧。” ……珀尔娅确实已经很熟悉薇拉这个笑容了,可它每次出现都会叫她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像是被人窥探着灵魂,无从躲避。 在这样的注视下,在刚才的聚会里产生的满足感一点点褪去,珀尔娅微微坐直,沉默下来。 “并不是每个法师都赞成繁茵的理论,因为繁茵是纯粹的‘天赋论者’,她认为所有人沟通元素的能力都是天生注定的,这意味着法师究其一生去探寻世界,不管多么努力、多么热情,都没有意义……” 薇拉这时才垂下头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少年,指尖落在他脆弱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着,意味不明:“想要成为法师的人可能直到死也感受不到所谓元素的流动,而有些人最初便与世界站在同一面,这是多么不公。” 珀尔娅一点点听懂薇拉所说的话,可又因为这些话变得迷糊,只因为她似乎是被薇拉提醒才意识到,“天赋”对于法师而言几乎意味着一切。 在漫长的沉默后,她缓缓开口:“承认自己的‘弱小’,是作为一位法师必须经历的一条路……我们只是在借用它的力量,而不能自私地以为这一切全都属于自己,否则便会因为贪婪而自我毁灭。” 薇拉“哦”了一声:“原来丽塔顿一直教导着学生要安于作为弱者的现状吗?” 珀尔娅:“……这是繁茵的原话,写在语录里的。” 薇拉:“哈哈,是这样吗,可也差不多吧……” 她的声音骤然停止,珀尔娅被她望着,身体一顿。 那些问题也在脑海里涌现。 你真的不曾为这样的“不公”感到不满吗? 你真的不为自己而感到可惜吗? 珀尔娅一顿,下意识道:“事实上,我会在丽塔顿生活,完全是因为我母亲将我寄养在了学院,天赋也没有很好……甚至于,我本身就没有什么作为法师的自觉。” “我指的并不是这种无聊的事情。” 薇拉侧过头,眼神越发明亮锐利:“珀尔娅这一路上……都做了什么事?” 珀尔娅僵住。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法师天赋并没有很好,在文献和法师墓的研究上远不如阿斯诺,从离开利比尔里安的法师墓到现在唯一坚持的一件事,是到神殿去“救”薇拉。 可那件事最后被证明为她自作多情。 “我记得你最开始还会和阿斯诺吵架,”薇拉缓缓将酒杯放下,“但现在连提出异议的勇气都没有了呢。” “我不会擅自对不擅长的事进行指导。” 珀尔娅深呼吸道:“而且我也有在做……别的事。” “买一些最基础的炼金材料,”薇拉歪了歪脑袋,“你们本来是打算用一些‘强制’的手段找到想要的东西,对吧?” 珀尔娅的酒彻底醒了。 她现在甚至能感觉到有一滴冷汗缓缓地从额头往下流。 来到巴兹利亚的第一天,阿斯诺来向她“提议”—— “没有时间了,不管能不能进入王宫……我都打算直接用法术解决问题。” 在王宫,也就是国王的眼皮子底下使用法术。 “王宫汇聚了巴兹利亚甚至赫波亚平原这数千年的档案和秘密,要么可能进不去,要么可能找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