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君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修行者大多亲缘情缘浅薄,江淑君也是如此,她在凡世的亲人所剩无几,哥哥又和她并不亲近,她在师门中很少记起之前的事情。 但是昨夜里,他又梦到了新婚的时候。 若那人是夫君,又怎么能忍心杀了她,往日种种恩爱情谊都是假的不成?若不是夫君,那真正的夫君又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她在师门中未曾有一日忘记过血海深仇,能易容成他人的妖怪很多,但是佛像,还有如此神通的妖怪却很少,连她的师父也未曾听说过。 “淑君,师父特准许我们这三日不必早起练剑,但是回去之后要补起来,”姜至爱剑成痴,哪怕在这里不方便练剑,她也在心里默念剑诀。 “今日师父定是顾不上我们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仙界之内,除了神君宫殿等机密之地她们去不得,其他地方他们这些仙门子弟是可以去的,何况,姜至要带淑君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姜至拉着淑君的手带她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 “师妹你看,这里有花有草,有清风明月,只是地处偏远,神君仙娥不屑驻足,才未被其他人发现。” “师姐?” “我等修行之人不是要断情绝爱,而是要分清大道和私情,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危害他人,你知恩图报,这很好,你和你夫君恩爱有加,念念不忘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玄一门的这几年,姜至是看着淑君挺过来的,若无意外,以淑君的资质飞升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她并不想看到淑君困于个人恩怨而催生心魔。 “人非草木,吾等也不过是普通人,就算九疑神君,修无情道也有私心,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修士是与天争命,求一线生机,无情道并非无情,而是没有私情,从此以后,花草树木,蜉蝣鲲鹏,帝王乞丐,皆一视同仁。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无情道,”淑君低声念着,“师姐可曾听过杀妻证道?” “这是什么歪门邪道,竟要为了求道杀死自己的妻子,以杀入道,必遭反噬,而且那人的妻子何曾无辜,竟遇到个这么人面兽心的畜生。” 几千年以杀入道而且成功的只有一个人,南疆的白玉柔,此女幼时历经磨难但是心性坚定,手段了得。 幼时被仇人灭门,她在仇人身边十几年,假装失忆,甚至与人做妾,受尽磨难,最后一刀杀了仇人,她雪耻那日,漫天红光,一夜入道。 但她杀的都是满手罪孽的恶人,修为强于她的高手,白玉柔一生从未错杀一人,而且她从不曾在杀戮中迷失自己。 “果然是邪魔么?不瞒师姐,我也曾怀疑过夫君是有奇遇,想杀我证道。” 前几年有个杀妻证道的疯子,他以为杀了妻子就能入无情道,毫不犹豫的杀了为他生儿育女,和他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 仙门之中从没出过这等败类,气得他父亲亲手绑了他送到女方家赔罪,结果那人满口嚷嚷着不应该什么的,言语之间似乎牵扯出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你我既为同门,便是一场造化,你前尘了尽,此后,玄一门便是你的家,我们也是你的家人。” 姜至救她,又带她拜入师门,若非姜至一力作保,关鹤道君又怎么会收下她,她虽有根骨,但是悟性不算高,又白白蹉跎了几年,师父当日是想让她做个外门弟子的,是看在姜至的面子上才收下了她。 “淑君,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摘些野花来。” 漫天星河之下,姿容秀丽的女子置身花海之中,不施脂粉却已是醉人。 黎九漫步到此,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外人。 “江师姐。” 江淑君见一个青衣少年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心跳加快,“不只是哪位道友,可是我打扰了你?” “我不过是神君院子里打理花草的,不比师姐,只是我烦闷之时就喜欢来这里,今日是师姐先来,倒是我打扰了。” 江淑君看着少年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看起来比她还小几岁,一派天真,眼角下面有一颗痣,淑君幼时听母亲说,有这种痣的人大多一生凄苦,有流不尽的泪。 “我不过是陪着师傅来开开眼的,倒是小仙君,在神君座下修行,定是受益匪浅。” “师姐别叫我仙君了,我并未得道,叫我黎九吧。” 淑君面上发热,双眼含情,顾盼之间眼波流转,一条若有若无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