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撑腮,缓缓道:“道家入静如同佛家入禅,是修道士必修的基础功课之一。入静需静心,静心才能入道,静乃根本。此举与佛寺膳堂的白墙上写清规戒律,大理寺膳堂的白墙上写《永徽律疏》的性质一样。” 沈既白扬眉:“大理寺膳堂并未写《永徽律疏》,不过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沈某回去后与宋公商讨一下。” 周歆:“……” 不是罢。 她明明记得史书上记载着,唐朝大理寺膳堂的白墙上写满了律法条文,这帮官吏差役只要吃饭就得对着写的密密麻麻的墙老老实实地看《永徽律疏》,一边看一边吃。 据说因此,大理石膳食支出是几寺中最低的。 难道这令人极其倒人胃口的“法条墙”来源于自己顺口一说? 罪过罪过。 祈祷大理寺的打工人们千万别知道真相,免得恨她。 一碗面下肚,沈既白又去续了一碗。 周歆察觉出什么,道:“昨夜沈少卿吃得不多,现下可是饿得厉害了?” 沈既白也有些疑惑,夹起一缕面条,却没急着往嘴里送,“以沈某以往的饭量,一碗面足矣。” 周歆忽而抓住他的手腕,道:“别吃了!” 沈既白抬眸看过来:“?” 周歆松开手:“是你肚子里的东西在作怪,万一吃饱了它变大了怎么办?” 沈既白依言放下筷子,“有理。” 将瓷碗放入搁置在门口的木桶里,两个人走出膳堂回静室。 路过广场中央那颗花枝满头的桃花树时,走在前面的沈既白蓦然身子一歪,斜斜地朝桃花树倒去。 周歆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揽着他的腰,从后面稳稳地接住了他。 问道:“你没事罢?” 沈既白呼出一口气,低声道:“无事,只是脚抽筋了。” “……那先坐在树下休息一会罢。”周歆道。 沈既白:“也好。” 扶着他走到古树下,便听他道:“沈某休息片刻就好,凌云君先回罢。” 周歆睇过去一眼。 这人的喜怒哀乐都很真实,而且好像不太会撒谎,连支开人用的借口都很拙劣。 她道:“那朝某先回书库。” 少女转身离开,纤瘦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倔强。 虽然模样与朝南衣一模一样,性情,气质却大相径庭。 沈既白静静地注视着她,直至见其拐进静室的院子,才低声说了一句:“出来。” 灿烂的枝头微微颤动,须臾,从里面冒出来一位少女,圆润的脸庞白里透粉,小鹿般的瞳眸灵动含星,眼尾贴着半朵桃花,低头看过来时双髻垂至腰侧,露出一双尖尖的耳朵。 与他对视片刻,她才歪头笑道:“呀!你又能看见我啦?谁给你开的天眼?” “凌云君。” 沈既白道,“你曾说,桃花妖乃月老散布在人间的精灵,负责传达缘结缔愿。可是真的?” “是呀!怎么啦?”少女歪着头看他。 “既然能结缘,想必也能散缘。”他问。 “能是能,”少女道,“就是很少有人这么做。你要散缘吗?” 沈既白伸出左手,“可困难?” “不难。” 少女飘下来,悬浮在半空中,垂眼瞧着他无名指上的缘结,有些犯难地“嗯——”了一声,伸出手指挠了挠唇瓣。 “怎么?”他问。 “……还是不要散了,你会后悔的。” 她很用力地摇了摇头。 沈既白闻言一哂,“为何?” “这个打结的样式只有天命姻缘才会有,天命姻缘不可遇,只能求。但古往今来多得是求而不得之人,少有感动上苍求得良缘的。若是真的散去,来日缘机一到,你定会痛不欲生。”她向后一飘,又坐回桃枝上。 “无妨,你尽管做便是。”他坚持。 “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听劝!”她捂着耳朵大叫起来。 “沈少卿在与谁说话?” 沈既白面色微变,“凌云君为何去而复返?” 周歆走到他旁边,“当然是来看看什么事这么重要,能让沈少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分心去解决。” 沈既白站起身来,“无事,自言自语罢了。” 桃花妖绕着周歆飞了一圈,停在她的右侧,视线落在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