姰暖想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她睡到日上三竿,再醒来时,脑子里无比清明。 她想清楚两点。 如果东南军,不太把南线三城这易攻难守地放在眼里,说不定打得吃力,他们会撤兵。 如果东南军退步。 江大帅很可能立刻调兵过来,给两个儿子下令乘胜追击,攻出南线去。 可倘若她想得不对。 东南军势盛,一定要撕咬下南线,那无异于对后方的阳城虎视眈眈。 到了阳城,才是两军真正殊死搏斗的开始。 阳城金矿太敏感。 大帅不会叫势力强盛的东南军得逞,他说不定玉石俱焚… 姰暖坐在回廊下晒日头,想得入神。 柏溪过来说车备好了,她才收敛思绪,站起身。 依然是汪恒开车,三人往医馆去。 路上,汪恒说起前线的事。 “前往营地送东西的人今早回来,说营地那边尽在掌握,伤员宋大夫和军医能应付得来,四爷也好好的,叫夫人不用担心。” 姰暖视线落在车窗外,街道空荡荡,了无人气。 她不太担心,但就是心里还像压着什么。 又花了几天功夫,将药铺里能用的存货尽数用完。 几口大箱子全都运往前线。 姰暖前前后后在医馆里溜达了几圈儿,交代人把姰恪房里的医书全部装起来,又收起父亲母亲的牌位,带着一起回了帅府。 她回去时,一队大兵正在驱散府里伺候的下人。 几个大管事见到她,纷纷争抢着扑上来,有人还在悄悄抹眼泪。 “夫人!这仗都还没打过来,为什么就要散人?” “我们一辈子在府里做活儿的,离开这里,以后靠什么生活?” 文管事最激动,“府里仆人都散了,夫人一定也要走的吧?您带着我们,我们还替您做事!” 姰暖很平静,看着他们吵闹不平。 等到他们渐渐安静下来,才徐声开口。 “以前这里的主人怎么安排,我不管,但四爷不愿看任何一条命白白冒险,要你们走,一定是为你们好,城里百姓都走了。” “先回去,听兵府司安排,离开避险。” “若实在不愿,等战事过去,再回来就是。” 众人面面相觑,你一言我一语地又熙攘了一通,有人带头,这才陆续走了。 府里很快冷清得不得了。 柏溪跟着姰暖回主院,拧了拧眉小声说。 “属下看不懂了,夫人,您懂吗?” 姰暖微侧脸看了看她,心说,她隐约是懂的,但也不好说。 回到主院,却见姑母和表姐一家三口,都等在院子里。 “暖暖,是不是战事不好了?可还没听到枪炮声,为什么就将所有人都撤走?”姑母惶惶不安地迎上前。 表姐也捏着手有些害怕,“还有,这就算真的不好,要撤走,不应该先安顿亲眷?所有人都走了,怎么把你放在最后…” 这做派,任谁都看不清。 姰暖很沉静地安抚她们,“别急,还没那么严峻,只是防范于未然。” “何况,亲眷急什么?四爷留了那么多兵护卫的,几百人护不住我们几个人吗?” “外面成百上千条性命,当然要先撤走,否则乱起来,我们谁都走不了的。” 仿佛被她说服,姑母和表姐神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表姐夫徐庆抱着四岁的女儿,看了看两个没主意的女人,微微皱眉。 “表妹,别怪我多心,我们还是也赶紧走吧,全城的人都走了,仗真的打过来,等主帅率兵折回来,兵荒马乱的,多一个老弱妇孺都是累赘。” 不是他怕死,谁又想死? 军阀跑路,丢下亲眷妇孺的,还少吗? 既然人都撤走了,肯定是前头顶不住了。 表姐夫徐庆不愿意拖着老婆孩子和丈母娘冒险。 姰暖是江系军主帅的女人,带她一个不算什么。 可她的表亲戚,在那些兵眼里,可就没那么重的分量了。 他也想立刻撤出城去,先逃了再说。 表姐胡秀秀瞬间明白丈夫的意思,她忙不迭跟着点头,又一把握住姰暖的手。 “走吧,我们也走,一起走。” 姰暖能体谅她们的担惊受怕。 她浅浅弯眉,摇了摇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