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音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前厅。可是往地上一瞥,看见二哥已经跪在地上了。 二哥余光瞄她,朝她使了个眼色,林见音心领神会,也立马前行几步,跪在地上,和二哥挨在一起。 “二哥,你犯什么错了啊?” “不懂啊,你呢?” “我也不懂啊。”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交头接耳了。”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看不下去了,抓了枚花生砸林见权脑门,“祖父和爹马上就来了。” 这名男子正是他们的大哥,林见财。当初起名字时,是按照“财权富贵”四个字取的。 大哥林见财,跟着祖父和爹经商。通俗来说,将来是要管钱的。大哥前几年意外伤了双腿,落下病根,无法站立,只能坐着轮椅。 二哥林见权,致力于科举,长辈希望他能在朝野之上博得一些权利。考了几次都落榜,目前仍在苦读中。 三妹林见音。按照“财权富贵”四个字,本来应该叫林见富。可念在她是个女娃,叫林见富不好听,便另取“音”字。幼时一直学制瓷,后来和孟家定亲了,才从瓷窑出来,转去学堂学习琴棋书画。 猛然被砸,林见权不高兴了,但又没胆子砸回去,只能捏紧花生,气愤道:“大哥你怎么只砸我,不砸妹子,你偏心。” 林见财:“她投河磕坏了脑袋,你也磕坏了吗,怎么就砸不得了。” “她才没磕坏……” 林见权差点下意识说出林见音没磕坏过脑袋的事实。幸好林见音及时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林见音咬着牙齿嘀咕:“二哥,慎言啊!” 林见权递给林见音一个全包在我身上的眼神,自以为完美地找补道:“我是说,咱妹子才没县北柯家小姐柯寰娇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吹不得风的。活脱脱一个林黛玉。” 又一个花生砸脑门上了。 林见权望向始作俑者,“大哥你干嘛又砸我?” 林见财:“你在学堂里读了这么些年书,就是让你随意评判别的女子的?” “我又没说什么不好的。” “你开口言及,此举本身便是不好。” “那你也不能砸我。” “不砸不长记性。” “娘!”林见权知道自己说不过大哥,便捂着脑袋,满脸委屈看向陆笙,也就是林见音的亲娘,他和林见富的继母。 林见权指望陆笙替他主持公道。 可是陆笙眼神躲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娘去门口看看你们祖父到哪儿了。” 陆笙言毕,快步走出了前厅。 二哥委屈:“娘怎么什么都不管。” 林见音摇摇头,内心感慨道:难怪话本里总说后娘果然不好当,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怎么管都不合适。娘也挺聪明的,这么些年,面对他们三个小孩之间的小打小闹,都是装作听不见看不见。 二哥还在喊娘,一声声的,委屈但大声。 陆笙站在门口。背影板正,愣是一点头都不回。 林见音捂着耳朵:“别吵了,看不出来我娘不想理我们吗?” “哦!”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二哥收起光打雷不下雨的阵仗,乖巧跪好。等待即将到来的祖父和爹。 祖父在前,爹紧随其后。 祖父已过花甲之年,但衣着板正,花白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精明有神,是个举手投足很有派头的瘦小老头,祖父腰间还挂着一个黑檀木算盘,盘得油光滑亮,典型的商人形象。 而爹,则身形壮硕许多,肚子里流淌的都是幸福的脂水。面容憨厚,声音也洪亮。 “哎呦,我的宝贝闺女,怎么跪地上了?” 祖父回头,眼风一扫。“明诚,别扶那丫头,让她跪着。” 老子发话了,纵使林明诚再心疼女儿,也只能收回伸出去的手。转而护送老子在前厅主位的梨花木太师椅上坐好。 林见音注意到,刚刚爹朝她伸手时,他的袖口上沾染了一些白色的泥浆。这种泥浆,林见音再熟悉不过了。是用来制作白瓷的高岭土调配的泥浆。 她再看祖父,发现祖父的裤脚也有一些白色泥浆,一路走来,泥浆未干,说明爹和祖父不久之前去了瓷窑。 可是今天既不是烧窑的日子,也不是开窑的日子,祖父和爹为何会去瓷窑。 祖父抿两口茶,开口道:“大权,阿音。祖父今日唤你们来前厅,你们可知所为何事?” 林见权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