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微毕竟是皇后的内家侄女,且她又是霍骁的生母,死者为大,若是身后连个为她操办后事的人都没有,不免也显得太过哀戚。是以她带着人诚心实意的替她打理了后事,又梳整了些遗物,因着冬日天色黑的早,等到她准备回府的时候天都微微擦黑了。 “天黑路滑,娘娘稍待片刻,婢去取了灯笼来。” “不必了,走吧。”耽搁了一整日,她多待一刻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因着是内定的献王妃,太后和皇后早早的将自己接入宫中教养,这路自己走了十几年,就算是摸黑也决计不会走岔了道。 她怀揣着满腹的心事路过金明湖,隐隐约约听到有哭声传来,本不想理会的,可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吵嚷的自己头疼,不免往那声源处多走了两步。那正哭着的宫婢显然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响动,脸上泪痕未干不顾那火势正旺伸手便扑,生生给烫出了几个燎泡来。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宫中烧纸钱?”不等孙妙微发难,她身旁的婢子率先开了口。 地上那人不顾手上疼痛慌忙上来见礼,直说惶恐:“王妃娘娘,婢自小同姐姐相依为命,她前番故去,婢实在是追思不已,这才烧了些纸钱,也好让她在下头好过一些,不想惊扰了王妃,娘娘饶命啊!” 芝麻大点的事,孙妙微本不欲理会的,转身的间隙刚好瞟到她腰间的玉穗子,她一个眼神自有侍候的人上前拽了那东西呈递给她。她握在手里把玩了两下,确实是自己曾赏出去的,再看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冷声道:“哪来的?” “婢子的姐姐给的,她生前曾在皇后娘娘宫中当差,娘娘出事后,婢子的姐姐哭着送了好些体己来,说自己命不久矣,让婢子好生保重。”说罢又去拭泪。 孙妙微好似来了几分兴趣,她略微走近了两步,踩在雪地上嗤嗤作响:“你姐姐还说了什么?” 那宫婢小心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已十分难看,好像受惊的小鹿般再不敢欺瞒尽数道来:“姐姐说她愧对皇后,只是受人胁迫自己也无法,只盼来世再当牛做马,以报皇后恩情!” 果然。 她撂下那玉穗子脚步走的飞快,身后的宫婢险些跟她不上,不妨撞了人也不觉,脚步一个趔趄,被迎面那人抓住手臂这才堪堪稳住。 霍启嘴角含笑:“嫂嫂怎走的这样快,是出了什么事了?” 孙妙微想起这些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私生子传闻,对着他也维持不了表面和气,且孙家和献王一党在朝堂上被打压至此,里面未免就少了他的手笔,现在居然还装模作样问自己怎么了?呸,黄鼠狼给鸡拜年。她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拂袖而去。 霍启摇了摇头,只怕狗急要跳墙。 孙妙微确实着急,皇后说那人偶后面写的明明是薄姬的八字,可搜宫的时候那后面竟变成了陛下的八字,也幸得她难得聪明一回在那要命的东西现于人前之际及时将它吞咽下去。 人偶被人换过这是无疑的,可那毕竟是皇后寝宫,来来往往都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换一个人偶进去何其不易?或者说,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指使人这么算计皇后? 她心中本就存疑,见了刚刚那宫婢忽而就透彻了许多。皇后自缢后,永治帝命宫中一干伺候的人等尽数陪葬,她可不觉得是皇帝长情不忍皇后孤苦,既然如此,那就是刻意隐藏以免人多口杂了。 再想想这段时日帝党争相向献王和孙家发难,还有那则来得好巧不巧的私生子流言,皇帝刚料理完霍霆便迫不及待向霍骁下手了吗?可这未免也太急了些,他难道就不怕自己被逼无奈不惜来个鱼死网破? 她暂且压下心头这些疑窦,还得等霍骁回来好生商量盘算一番。 不出意外的,朝堂多变,朋党动辄被牵连入狱,依附他的人或上门央求或请他尽快拿个主意,霍骁想要脱身也是不易。孙妙微听着那壶酽茶不知咕噜咕噜煮开了几遭,最后许是茶要煮干了,侍奉的人上前添水请她先去休息。她向窗外望了一眼,梅枝被覆雪压弯了腰,云端再怎么漆黑如墨地上还是被晶莹雪色映衬的泛着盈盈柔光。她收回支着脑袋的手叹了口气:“王爷还没回来吗?” “衙役事多,王爷怕是抽不开身。” 多事之秋,孙妙微又哪里睡得着,自个拽下木施上的鹤氅吩咐道:“备车,我去寻他。” “这会子雪又大了些,马车想来难行,”侍奉她的老嬷嬷心疼道:“王妃有什么事不妨差人去寻王爷,请王爷早些回来也就是了,雪夜难行,且又起了北风,王妃身子娇弱,这可怎么受的住。” 孙妙微想也知道他被什么绊住了脚,朝堂局势对自己这边大为不利,想必他这会也正是焦头烂额呢。不知有多少事等着他拿主意,孙妙微也不敢托大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请他回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