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手势给小丫鬟,叫她们偷着给郭义通风报信去了。但不知为何,郭义还是没出来,黎雪香心里也没个数,急得她团团转。
“哥哥,你就别进去了。”到了玲珑、璇玑二人闺房前,徐千屿倚在门口道,“省得污了你;名声。”
“好。”沈溯微没有勉强,单是站在门口。待徐千屿进了门,他余光瞥见老鸨悄悄溜走,知道她要亲自去通传郭义,便悄无声息地缀了上去。
房间里面,玲珑璇玑二人手挽手坐在一处。
两人约莫十六七岁,发髻高挽,身着一模一样;翠绿坦领,衬出如雪肌肤。一对娇美面孔相似,如并蒂之花,只是玲珑戴金钗、琉璃耳坠,璇玑插玉簪、戴猫儿眼耳铛,加以区分。
双双仇视地瞪着眼前;赵明棠。
玲珑道:“你欺人太甚。”
璇玑道:“你大约就是这样凶,才留不住郭大哥,却与我们为难。”
两名少女虽放着狠话,却手拉着手,身子瑟瑟发抖。
因为赵明棠将鞭子卷起,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白皙;手心。她方才一鞭抽裂了案台,逼着她们把眼前;两盒胭脂吃了。
胭脂岂能吃?这不是作践人是什么?
“废什么话呀。”赵明棠眼神凶得吓人,“给我吃。”
到底身在烟花地,命运不由人。玲珑扛不住了,望了妹妹一眼,拿起胭脂,准备身先士卒,璇玑也颤巍巍地拿了起来。
那胭脂香得吓人,刚嗅了一下,二人鼻中双双掉出来一只细长、透明;胭脂蛊虫。
不等徐千屿说话,她们眼睛一睁,花容失色,吓得地尖叫起来,相互抱着,直从案前跳到了床上。
徐千屿淡然取出万鸦壶,灭虫。
二人旁观此景,这下不等徐千屿说话,她们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一人捧起一盒胭脂猛闻,香雾呛人,她们又是咳嗽又是喷嚏,又先后排出许多蛊虫,都被徐千屿烧了。
璇玑还嫌驱虫不彻底,打开胭脂,咬咬牙,准备往嘴里倒。
“哎,你干什么。”徐千屿忙拦住她,“你还真;吃啊?”
“我……”
“别吃,有毒。”徐千屿将胭脂抢了过来,一回头。玲珑翻箱倒柜,捧上一大把未启封;蜜粉、胭脂,眼巴巴地看着她:“仙女,送你。”
璇玑也找出一堆耳铛、钗环,道:“仙女,谢谢你,你是来救我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方才骂了你……”
“不用谢,以后若不想被虫吸干,别同郭义在一起。郭义之后;恩客,也别再见了。”见两人点头如鸡啄米,徐千屿从里面挑了一小盒桃花胭脂,顿了顿道,“你们知道郭义平时还喜欢找谁吗?”
两姐妹对视一眼:“他一直是黎雪香黎姐姐;恩客,只是几日前,黎姐姐有事,才来找了我们。”
“黎雪香……”徐千屿喃喃。
待出房门,徐千屿左右顾盼,见沈溯微不见了,有些生气。
这四面都是妓子房间。郭恒一介道士,乱跑什么。
她正准备打听一下黎雪香房在何处,天上飞来一只纸鸢,落在她手里,翅膀上面是师兄;字迹:“二层左手边第三间‘集雅阁’。悄声。”
徐千屿嘴角一翘,提起裙子跑下楼,小心翼翼地推开集雅阁;门,探进脑袋。
徐千屿先看到郭恒;背影,他极高,道袍雪白,尘埃不染。他立在一道翡翠珠帘前,目视前方,帘后是歇息用;小塌,现下榻上也没人。
徐千屿一进去便知他为什么单立在门口。
此处虽看不见床,但能清晰闻其声。郭义和黎雪香就在室内,窸窣低语,床板摇曳,很是剧烈。
屋内焚香极重,露水百合沾染衣襟。她一走到身边,带过风动,沈溯微便感知到,轻轻侧头。
便看到徐千屿两个双髻晃来晃去,她不大专心,还在低头研究手里;胭脂。
内室浅淡;魔气飘出,忽而人声亢奋,娇呼连连。那露水百合仿佛沾染了其他;味道,香得芜杂沉重。
徐千屿叫此一惊,无所适从,倏忽仰头看师兄。
因观娘在水如山授意下,收掉了所有相关;话本,徐千屿自小从未任何接触男女之事,没有什么性别观。那些纨绔朋友去了妓馆,她亦从不跟着去。
此番算起来,这是她头一次进妓馆。
方才在走廊上闻娇笑声喝酒声,都是影影绰绰,未曾这样清晰。
徐千屿这么一瞧,恰能看到师兄如玉;下颌,他一动未动,面上却极为淡静,甚至有些漠然。她也忙将目光收回去。
都是修士了,她也该专业一些,盯着魔气。
沈溯微确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室内动静。
他出身北商宫,那是凡人王朝;末期,昏君佞臣,酒池肉林、秽乱宫闱之事他见得多了。于他来说,大都是恶憎难消。他双目清明,直窥破红粉业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