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判断一个功臣应不应该杀，不仅是在考验天子的智慧，更是在考验他的大局观和心性。 因为天子也是人，要诛杀一个功臣，而且还是最得自己心的老臣，思及过往，他的内心深处不免会有诸多的不忍。 加之太子画蛇添足，二月初三，那道让林志东贬官的诏书最后还是从天子的手里发了下去。 二月初三，当今天子下诏，将人流放彭水，待办完丧事，立马离开京城。 林志东知道后，含泪仰天长叹：“高鸟逝，良弓藏，故不虚也！” 首先是天子，当他意识到已经有一个小集团的羽翼正在他的眼皮底下逐渐丰满的时候，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其次是刘镇远及齐尚书等人，面对林志东这种才干不在他们之下的政敌，加之又是天子眼前的红人，他们当然不会无所作为。 不过，话说回来，林志东的落马，让威帝和寿王父子之间——刻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林相府，一片戚戚然，再不复往日荣光，林相六神无主地瘫在书房里，泪湿衣襟。 半夜，一道身影翩然而至书房。 “殿下，救救老臣啊。”林相见来人，立马跪在地上，顿时老泪纵横。 寿王淡淡一笑：“原来此事本没了回旋的余地，可惜太子殿下非要自作聪明，想要将你置之死地，可惜他忘了父皇生性多疑，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倒是给你留下了一条活路！” “殿下，老臣年纪不小了，身子骨也不好，这一去只怕要客死他乡啊。”林相声泪俱下。 “急什么，这不是还有回旋的余地么，不然，父皇也不会允许你办了丧事才能离开了。” 林相听了这话，老眼一亮，眼泪立马打住：“殿下，您是说……” 寿王微微点头应下：“不过，有舍才有得，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才能将你自己摘干净！” “那依殿下之意，老臣应该怎么办？” “如今，必须要选几个替罪羊出来，官场上的替罪羊，本王已经替你物色好了。” “请问殿下是何人？”林相道。 “京兆尹何大人。”寿王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听了这话，林相一脸赞叹，抱拳道：“殿下还真是深谋远虑，老臣佩服。” “那老东西明面上刚正不阿，拒绝本王数次，实际是太子一党，如今正巧抓到了他的把柄，本王岂有放过之理！” “殿下英明！”林相一脸恭维之色。 “至于，家中的替罪羊，就看你了。” “殿下，老臣的夫人钱氏生性贪婪，教子无方，且贪慕权势，老臣也是被无知妇孺所谋骗，说到底也是受害人罢了。” “可惜，这还不够。”寿王微微敲动案几。 “依殿下的意思？” “当然是投其所好，父皇喜欢什么，你就给他什么便是！” 林相皱眉：“可是，天下稍有姿色的女子，基本都被老臣搜罗给了陛下，如今迫在眉睫，我又能去哪里找个国色天香来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寿王不动声色说道。 林相心里一怔，良久后才反应过来：“殿下，你莫非是指老臣的大女儿？” “你忘了当日金銮殿上父皇看林大小姐的目光了么？” 林相双眼满是喜色，随即连连点头应下。 待寿王离开后，林相不作停留，直接去了林语暄的院子。 林语暄得知要入宫的消息后，直接哭了一夜，耳边全是刘裴度曾经之言。 “暄儿，等过了年，我若然能在科举中拔得头筹，定然在金銮殿上求得圣谕，不为其他，只为暄儿一人！” 林语暄躺在榻上，屋里分明点着金丝炭，依旧觉得身上发冷，脸上也是冰凉的，伸手一摸，竟是满面泪痕，连那投下的软枕，也已湿了半边。 记得是五年前的春天里，微风吹过，满地残红。自己立在转角回廊处，他们二人不期而遇，目光落到彼此身上，都带了浓浓的笑意和欢喜。 或许他当初真的笑出声了，那是一个少年明朗的喜悦，惊动了枝头的花，更惊动了自己的少女心事。 他们二人相知相爱，他的一腔柔情，如一汪秋水，渐渐让自己沉溺。 在他心里，觉得无处不好，就连那纤纤玉手也美得无法言喻，他会在深夜里去采摘凤仙花，偷偷为自己染红指甲，还为自己亲手做发簪，他可以天下女子都钦慕的第一公子啊，自己何德何能。 如今，他的话，声声情切，言犹在耳，他的容，历历在目，清晰明朗，可是如今，一切却都成了空谈。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