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显然得到了禅院甚尔的精心照顾, 依然生机盎然,甚至比信玄记忆中更加茂盛了。 他望着窗外摇曳的绿叶,陷入回忆。 . 禅院甚尔是他的第三个任务目标, 在中原中也之后。 如果把和中原中也一起生活的时光比喻为柔滑的蜂蜜, 那么在禅院家度过的日子,则像掺了苦瓜汁的冷水。 身为无术式的远亲, 信玄被禅院家的人冷眼相待。别说嫡系的族人了, 就连同为远亲的躯俱留队成员, 也总是成群结队地无视信玄,把他当成隐形人。 起初, 信玄没有将他们的冷暴力放在心上,从不和其他人交流。但日子久了, 他渐渐感到苦闷无趣, 只好埋头于教导小孩和照看花草。 直到后来, 和禅院甚尔关系亲密了, 他的生活才稍稍变得有趣起来。 相比五条悟和中原中也,禅院甚尔不是黏人的性格。信玄给百合花修剪枝条的时候, 他总会端着收集废枝的小木桶站在一旁, 一言不发地陪在他身边。 他的陪伴很安静, 却给信玄带来了莫大的慰藉。 . 禅院甚尔擦净木刀上灰尘,端详着它。 过去的十年里, 他时常把木刀从墙上取下来, 无意识地抚摸着老师刻的字。“武运昌隆”四个字本就刻得不深, 经过长时间的摩擦,刻痕更加模糊了。 禅院甚尔慎重地将木刀斜挂在腰侧, 见信玄一副走神的表情, 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脚踝。 “你在想什么?” 信玄这才回过神:“没什么……既然刀擦干净了, 就去地下室吧,真希大概快拿到咒具了。” 他们离开破旧的别院,沿着长满杂草的鹅卵石小道,前往地下室。 豢养咒灵的地下室修建于四十年前,修建者担心外人误闯,特意将出口伪装成废弃的防空洞,藏在一片芦苇丛中。不知情的人必须拨开芦苇,才能发现隐蔽的入口。 二人站在芦苇丛边,无所事事地等待禅院真希的信号。 多年以前,为了救被其他小孩关进咒灵堆的禅院甚尔,信玄曾去过地下室一次。他对此印象不深,只记得饲养咒灵的房间黑洞洞的,充斥着发霉的臭味。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在黑暗的夜空中看到了一缕烟柱。烟柱来自本家的方向,呈荧光绿色,正是禅院真希的信号弹。 信玄看了看手表,七点零二,家族会议已经开始两分钟了。 需要经过一段陡峭的台阶才能抵达地下室,他们刚走下第一层阶梯,信玄就嗅到了咒灵浓烈的臭气,熏得人鼻腔发疼。 其他人都去参加家族会议了,地下室内只有两名“炳”看守。他们身旁,有一扇贴满咒文的防爆门,被豢养的咒灵就栖居在门后。 禅院甚尔走下最后一级阶梯,漠然地看着咒术师:“那扇门的钥匙,在你们手上吗?” “炳”成员认出了禅院甚尔,他们面露恐惧,目光在他和信玄之间来回移动,审视二人的关系。 “钥匙?——难道他想放出咒灵?” “管他想干什么,扇大人说了,只要看到禅院甚尔,就必须击杀!” 其中一名咒术师不顾同伴反对,拔出武士刀,在术式的作用下,刀刃燃起熊熊烈焰,照亮了幽暗的地下室。 信玄见禅院甚尔手|枪上膛,熟练地移开视线。 随着枪声响起,对面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禅院甚尔从咒术师身上搜出钥匙,打开紧闭的防爆门。 一个光线昏暗的圆形房间出现在眼前。 房间内散发出一股霉味和浓烈的咒灵气息,黑暗深处,上百双眼睛幽光闪烁,正紧盯着二人。 一级以下的咒灵会本能地避开咒术师,但信玄和禅院甚尔不具备咒力,在咒灵眼里,他们和普通人无异。 因此,门被打开后,饥饿已久的咒灵跃跃欲试地朝二人靠近,像一大群蠕动的蝗虫。 然而这些咒灵被禅院家驯服多年,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尽管牢门打开,却没有逃离的勇气。咒灵挤作一团,互相推搡着,发出咕咕叽叽的尖叫。 禅院甚尔一手握着枪、一手被和信玄绑在一起,只好用枪管碰了碰他的脚踝:“帮我把刀拔|出来。” 信玄掀开禅院甚尔的外套,他皮带上赫然挂着木刀、半人长的武士刀、和一支不起眼的匕首。 “带那么多冷兵器,你不觉得重吗……哪一把?” “匕首。” “知道了。”信玄艰难地伸长胳膊,在禅院甚尔腰间摸了半天,才摸到那把长约十厘米的匕首。 他打量着光可鉴人的刀刃,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你想用人血把它们引出去?” “嗯。”禅院甚尔伸出一只手,催促道,“别啰啰嗦嗦的,快点。” 信玄打量着他小麦色的皮肤,谨慎地避开动脉,不轻不重地划了一刀。 连皮都没破。 ……他皮肤是铁做的啊? 信玄这才想起来,因为天与咒缚的附加作用,禅院甚尔身体的强度远超他人,就算遭到枪击也只会留下轻伤,更遑论刀割了。 信玄见状,不情不愿地将匕首对准自己:“我来吧。” “不用。握紧刀柄,别放开。” 说完,禅院甚尔徒手抓住刀刃,用力向外一拽。锋利的匕首瞬间切入他手掌,划出一道横贯掌心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匕首在强大的外力下发出断裂的嘎吱声,信玄低头一看,发现刀刃被他拧断了。 禅院甚尔表情丝毫没有松动,他将血液抹在墙上,然后挑衅地敲响防爆门。 “喂,饿了很久吧?想吃人就出来,别畏畏缩缩地藏在地下室里。” 此举十分有效,随着鲜血缓缓流下,房间深处传来咒灵越来越响亮的嘶吼、以及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