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他就是肯定了这一点。
与其说他是在劝导李澳兹卸甲归田,不如说,他更像是在引诱李澳兹杀掉兰德·洛德。
这就好像,没有人会在劝解罪犯的时候,专门告诉对方:‘你可千万别躲在窗户后面,这样会让狙击手没办法一枪爆头的。’一样。
普莱尔,就是这么说的。
在他完全没有接触李澳兹的情况下,他就非常肯定、确信、坚信,李澳兹会杀掉兰德·洛德。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认为?
为什么他要这么引导自己?
李澳兹沉默了下来。
——宿命。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强烈的宿命感。
一只名为宿命的大手,垂下命运和预言的丝线,牵引着他,如同木偶一般在世界舞台上表演、舞蹈,只为了观众们的捧腹大笑。
李澳兹并不反感命运之类的说辞。
什么宿命,至少都比给墨菲德里亚当炮灰,还有在霜镀中专毕业当银行保安好。
如果他是个地球人,不用像雷德·金、安迫罗那样天资卓越,不必得到盖娅垂怜,只是普普通通的朝九晚五上班,劳碌奔波,平凡地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可惜他不仅没有投胎到地球,还是在跟地球斗争了大半辈子,死了还得爬起来继续战斗。
如果他是个地球人,肯定会比现在幸福满足很多,对隐秘应该也会很尊重甚至热爱……吧?
有那么一瞬间,李澳兹脑海里甚至掠过一道念头:
地球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会不会,在地球人看来,在星渊生活会很有趣?
李澳兹突然笑了。
绝不可能。
简直荒谬。
即便是混得再糟糕的地球人,也不过是生不如死而已。
来了星渊,即便是死了还得被莱安定拉回来继续打白工。
他,还有那些被征召的神灵武士,为什么他们一直战斗到现在?
一半的理由,不还是被逼无奈。
主神绥靖、国土沦丧,星渊诸侯间尔虞我诈,叙事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莱安定却任由外敌入侵,甚至还想借助外敌镇压各层星渊的势力。
他们以‘玩家’的身份降临这个世界,表面上是在拯救星渊,实际上却是为了莱安定个人的野心打白工,什么都没有不说,现实里,莱安定还在用认识滤镜欺骗祂们。
渊外战争战败了几千年,源渊现在居然还是一片白沙。
没有时间建设自己的家园,没有任何劳动产出,跟外界断绝交流,还想靠着过去的威名,维护源渊的统治。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自欺欺人。
但凡源渊有一点改变,有几个有志之士站出来,把认识滤镜打碎了,把大家唤醒,让人们看看内忧外患,看看社会】们的狼子野心,行动起来。
那驱逐外敌,光复星渊的名号,也轮不到他李澳兹来喊,他也没必要献祭自己亲手打造的势力,只为了让星渊看到隐秘有多强大、多残忍。
为什么就没有人这么做呢?
那些救赎神族,宁可跟隐秘的叛徒合作,搞一个《来自星渊的项目,花费大量资源,把那些已经死过一次的神族武士唤醒,欺骗祂们去下场战斗,也不肯把手中的权力和资源让渡出来,分享给所有神族,把危机公示给每个人。
为什么墨菲德里亚就非要好大喜功,养寇自重,活生生培养出来这个该死的隐秘社会】?
为什么谁都指望不上,偏偏轮到一个炮灰神灵来干这些?
祂们明明有很多自救的机会,却非要等到他这个炮灰走到台前。
“……这样,他们失败的时候,就能把过错归咎给你了。”
李澳兹抬起头,西弗斯顿正平静地看着他:
“你没有接受过,正儿八经的神族教育,但应该也清楚: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当你承担了足够多的责任,你也会得到人们赐予给你的权力。”
“你是代行者,利奥兹卿,墨菲德里亚选择你和其他人选择你的理由是一样的,把责任都甩给你,看看你能够走多久。”
“如果你走的够久,那你就是篡权暴君,得位不正的坏蛋,如果你的政策一塌糊涂,战事不利,那么人们就有足够的理由,把错误甩给你一个人,这样就能显得他们都是对的,他们是无辜的,对于整个群体来说,也是正确的。”
“群体是麻木的,无助的,盲目的,他们是海浪,如果没有人给他们指引方向,那么就算是母舰也会被打碎,如果有人给他们正确的指引,浪潮会托举着一位位英雄前进,直到胜利的彼岸。”
“社会】需要至高意志,叙事需要阐述者,神族需要主神。他们是最高的权力,也是一切责任的背负者,这就是为什么,你无法逾越这道鸿沟。”
李澳兹张了张口,哑声失笑。
“……我明白了。我算是明白了,啊,原来是我的错,你们原来是这么看待我的!”
他摇了摇头,看着西弗斯顿,幽蓝的双眼充满了戏谑,他指了指面前瘦骨嶙峋的兰德·洛德,喉头涌动,笑道:
“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