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那人捡起布巾, 涨红着脸要往沈兰溪嘴里塞,后者脑袋偏了下,避开那脏东西。 “滚开, 我不塞。”声音不含重量, 却是莫名让人停了动作。 “由不得你!”那人凶道。 沈兰溪歪了歪脑袋,朝他瞧去, 那唇一张一合, 却是能将人气死。 “由得着你吗?” 不等他答, 她又道:“那你将我杀了吧, 我不想活了。” 那人瞬间身形一僵,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话, 有些崩溃。 哪有这样的人啊!!! 那明显的神色变化, 自是没逃过沈兰溪的眼睛。 不为取她性命啊, 顿时心安了许多。 闻言, 白仙来吓了一跳, 赶忙劝道:“沈妹子, 别说这话——”活一世不易,得好好活着才是啊。 “姐姐不知”, 沈兰溪说着垂了头,含了哭腔道:“世家贵胄对女子的贞洁极为严苛, 我今儿被贼人掳了来,在家族众人眼中,我都是失了贞的女人,若是死在这儿还能得一贞烈的名声, 且不必遭那些被欺辱的罪, 这于我是幸事, 但若是承蒙大人搭救, 出了这屋子,莫说我这官夫人当不成了,就是这腹中孩子也会一世蒙羞,受人辱骂,何苦来哉,还不如求得一死,让她来世托生个好人家。” 凄凄惨惨戚戚,那人忽的手软了,有些踟躇,不知所措。 沈兰溪眼角的余光,将那两人的神色动作捕捉,吸了吸鼻子,似是在努力压着哭泣声,只那唇角却是不自觉的弯起。 还是个心慈手软的贼啊…… 白仙来被她说得愁云惨淡,同为女子,她知晓这世道对女子的苛刻,安慰道:“别瞎想,祝大人对你那般好,怎会弃你?再者,你腹中还有孩子不是,那是他祝二郎的亲生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不会那么狠心的……” 那两人连连点头,巾帕塞回了自己衣袋里。 沈兰溪依旧没抬头,又是一声抽噎,摇头道:“姐姐这话差矣,我可以为他生儿育女,旁人自也可以,我若得了贞烈之名,于夫家也面上有光,旁人说起他那继室,都会赞叹一句贞烈,而不是说三道四的指指点点,男人对仕途瞧得多紧要啊,哪里容的下我这般污点,平白给人留下话柄。” “别,你别这么想,什么贞烈都是身后名,哪有活着好啊?”白仙来甚是心急,觉她不似往常,将事情想得太过悲观,只她嘴笨,反驳一句便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沈兰溪软硬皆施,忽的抬眼瞧向默默往外走的两人,又恢复了世家夫人的金贵气度,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架势。 “你们既是做得了主,便用那刀送我一程吧。”沈兰溪语气沉着,“待我到了阎王殿,也会与阎王诉说你们的功德的。” 话音刚落,她又兀自反驳,“哦,等一下,我先诵一段经文,也好积攒些阴德,黄泉路上好走些。” 这话,如何听都觉得后背发凉,两人瞧她一眼,‘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安静不过一瞬,里面传来了低吟似的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似是真的在诵经文,只后面便只闻得喃喃音,听不大真切。 愈是听不清,愈发让人头皮发麻,膀胱发紧。 两人捱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终是忍不住了,不动声色的往外挪了挪脚。 曲径通幽,十几步后,依旧黑得不见五指。 “这娘们儿,邪门儿的紧!”一人低声道。 “要不你先在这儿守着,我去找大哥来?”另一人问。 屋子里,沈兰溪碎碎念的都要把自己哄睡着了,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白仙来一脸紧张的看着她,怕外面的人听见,小声与她道:“沈妹子,你听我说,你家大人是疼你的,可别想着寻死,人在这世上走一遭,虽是难,但也有高兴的不是?你看你,身上这些漂亮衣裳,戴着的玉镯金钗,哪样不让人羡慕?还有,澄哥儿那孩子多好啊,放学回来还不忘给你买零嘴儿,你是有福气之人,可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你信我,你会长命百岁的……” 沈兰溪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没法子,她穿金戴银的着实是让人生羡啊,祝煊那混蛋也确实爱她,祝允澄也确实花了不少零用钱给她买好吃的…… 两人挨得远,沈兰溪也没法儿与她说,方才那番寻死觅活的话实为试探。 她沈二娘惜命的紧,哪里愿意这般将富贵命扔了出去,独身去走那黄泉路? 不过眼下瞧着,这些人也不是为财,不伤及性命,不贪图钱财,再想上午绿娆说的昨夜事,甚是好猜啊。 “好,二娘听姐姐的。”沈兰溪软声道,决心将做戏进行到底。 得她这一句,白仙来顿时放下心来,嘟囔道:“也不知我家那个何时能发现我是被掳了,而不是自己出门儿了……” 沈兰溪:“……” 那还是指望绿娆或是阿芙进屋发现她不在吧。 -- 巳时三刻,绿娆办完沈兰溪交代的事,提着沉手的甜凉粉回来,却是没瞧见人。 “阿芙,娘子呢?”绿娆将甜凉粉放在桌上,折身出了门,恰好遇见端着梨汤从厨房过来的阿芙。 阿芙被她这话问得一愣,“你出去后,少夫人便没出来,不在屋内吗?” 两人各对视一瞬,皆脚步匆忙的进了正房内,依旧不见沈兰溪人影。 府里找了一圈,门口的小厮也道没瞧见沈兰溪出门。 绿娆不敢耽搁,连忙牵了马奔去府衙。 她方才刚来过,门口的侍卫见了人也没拦,将她放了进去。 “郎君,娘子不见了!”绿娆熟门熟路的提着裙摆跑进院子,不等阿年通秉一声,便急急喊出了口,眼眶发红,险些哭了出来。 方才坐下喘口气的人,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