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前世没有见过敏慧郡主,这辈子仅有的几次见面,觉得她是个精致且利落的人,每次衣裙都是熨烫整齐,绣花鞋一尘不染,透着精干。 所以才会有隐隐担心,怕平日大而化之的谢浣儿嫁过去会被挑剔。 而眼前这位坐在榻上的敏慧郡主显然是没有太过修饰,面色相较于前阵子也显得憔悴,最重要是神情透露了些许慌张。 陆夭心下微微诧异,但却没急着说什么,而是弯唇露出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郡主真是事无巨细,礼数做足十分,连媳妇回门都跟着,怕有不稳妥之处。”她不动声色瞧了眼孙嬷嬷。 孙嬷嬷立刻会意,于是垂眸道。 “老奴去给郡主沏茶端点心去。”言毕便退了出去,顺便将苏嬷嬷也一同带了出去。 陆夭仍是微微笑着,这笑意里有彼此心知肚明的意味在里面。 屋里很快只剩下这两人,四目相接,陆夭面上温润的神色逐渐淡去,片刻后开口道。 “礼数虽然是做足了,但敏慧郡主此时登门,是不是有些不大合时宜呢?亦或是久居两广,把都城的规矩忘了?” 敏慧郡主暗暗心惊,陆夭说话时,五官还是那个五官,神态却和刚刚大相径庭。 那点亲切褪去,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有种母仪天下的压迫感。 “除非是浣儿在这几日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不然也不值当追到娘家来吧?”陆夭见她不说话,语气略略加重了些。 敏慧郡主定定神,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与浣儿无关,臣妇确实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告知王妃,所以不得不走这一趟。” 陆夭未置可否,只是轻轻点头。 “这里没有外人,郡主大可以畅所欲言。”她轻轻把玩着手里团扇的流苏,“不知特地挑回门这么重要的日子来,要同我谈什么?” “王妃可听王爷提过先皇的事?” 这话题过于直接和突然,陆夭把玩流苏的手指微微拢起。 一直觉得敏慧郡主在她面前有些戴着面具交际的感觉,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都城的贵妇之间,谁也不是坦诚相见的。 不过眼下这句,显然是对方愿意卸下伪装的讯号。这倒是个不错的谈话开端,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坦诚如斯,至少能够预见一个还不错的结果。 “郡主指的是先皇仁德的各种事迹吗?那王爷自然是讲过的。”陆夭倒不是想装傻,实在是对方抛出话头却不肯继续,自己又不傻,没必要立刻去咬饵。 她知道对方的来意,而对方也知道她知道,那么谁先直奔主题,谁就落了下风,横竖今日这场见面不是她主导的,该着急的也不该是她。 敏慧郡主未料到对方如此油滑,竟然不肯接这个话头,但她也无计可施。 陆夭若是抱定主意装傻到底,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那个人只能是她,也罢,来都来了。 “王妃知道先皇曾留下过一份遗诏吗?” 陆夭猛地抬眼看她,前后两世,这都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不过她思维素来缜密,敏慧郡主开了个头,她立刻猜出了蛛丝马迹。 先皇偏疼小儿子,但那时候的宁王年纪尚幼,不足以担当大任,所以不管从国家角度还是君主角度,传位给启献帝都是最佳选择。 可二人当时也说好,启献帝百年之后,这皇位是要还给谢知蕴的。 不知道是不是知子莫若父,先皇一早也洞悉了启献帝骨子里这点狭隘的大局观,所以才会留些后手,免得到时候他翻脸不认人,至少可以为宁王保命。 想到这里,不得不说先皇倒是将人性看得很透彻,察觉到了长子的野心,也注意到了次子的处境,不能太过偏袒,所以只得处处考虑制衡之道。 安排了影卫给谢知蕴,又把卢彦放到了红莲教以备不时之需; 在皇宫留下了暗卫保护皇帝,却又巧妙将数量控制在了可以攻破的人数; 甚至连远在扬州的信王,他都安排了瘦马的调教任务,再安插到朝中大员府中。 在先皇当时能力范畴内,做到了尽善尽美的安排,启献帝若是顺理成章让宁王继位,那么皆大欢喜。 如若不然…… 思及至此,陆夭不禁纳闷,先皇究竟是多么胸有沟壑的人,才能做到这么事无巨细? 而眼前敏慧郡主所谓的遗诏,很可能是他诸多安排当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郡主这话,我倒是头次听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遗诏呢?” 敏慧郡主心思翻覆,好一会儿才咬牙抬头道。 “父皇当年的确留有遗诏,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