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最终以李世民被迫大出血告终。直到回来立政殿, 李世民仍旧有点懵。他完全无法理解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样;?
哪朝哪代立太子不是太子欢天喜地来找皇帝叩拜谢恩?偏偏轮到他,就变成他这个皇帝求着儿子来当!不但要求,还要各种低头甚至出钱出力去贿赂。简直见了鬼。
李世民莫名其妙签了一堆不平等条约后,神情恍恍惚惚, 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迷茫望天, 莫非这就是老天爷对他弑兄杀弟强势夺位;惩罚?
不!屁;惩罚。这分明是因为承乾年岁尚小, 还不知道储君;含义之大。等他长大些, 了解到储君与帝王;权势便不会这么想了。
李世民如此安慰自己。
亏得他这份心思李承乾不知道,否则定会送他四个字:你做梦呢?
沉香殿。①
殿前有一株槐树,杨妘站在槐树下, 手掌轻抚树干, 微微仰头, 明媚;阳光透过繁茂;枝叶从缝隙间照射进来,打在她身上, 落下点点光影。她神色怔忪,带了些伤感, 更多;是缅怀。
婢女提红笑着说:“待过两个月, 槐花开了,婢子摘下来送去尚食局,让她们做成糖渍槐花给主子吃。”
杨妘轻叹:“不必, 让它留在树上吧。”
提红不解:“为何?主子从前不是很喜欢吃吗?”
杨妘摇头:“如今不喜欢了。”
提红还欲在说,拾翠忙拉住她, 小声说:“主子正难过呢, 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提红懵懂。
拾翠戳一指她;脑袋:“这颗槐树哪里来;?主子当年同炀帝父女二人一起种;。主子以前喜欢吃糖渍槐花,炀帝便陪她摘陪她吃。如今呢?你再提糖渍槐花, 岂不是故意勾起主子;念想?”
提红抿抿唇, 委委屈屈:“我不是故意;。”
拾翠嗔她一眼, 到底放过了。
对于身后婢女二人;小声耳语,杨妘恍若未闻,她轻轻靠着槐树,缓缓闭上眼。唯有这一刻,她才仿佛觉得自己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公主,她;父亲还在身边。
世人都说父亲如何不好,但于她而言,那是她;父亲啊。
是小时候将她抱在怀里轻哄;父亲;是见她在槐花飘落;树下欢喜跳舞,便为她亲手在宫室旁种下槐花;父亲;是带她一起巡游河山,在马车上看到道旁槐花盛开,她不过提了一句糖渍槐花,就勒令停车下马亲自去摘来让人给她做;父亲。
可如今宫室依旧,槐树仍在,父亲呢?
物是人非。她没有父亲了,也没有家国了。她只能委身与人为妾,苟一世安隅。
杨妘回望沉香殿,这是她曾为公主时住过;地方。李世民登基后,她特意求来;。彼时李世民未曾说话,是旁边;长孙氏应了下来。
只是就算她重新住进来,身份也已经大不相同。
杨妘曾设想过,倘若当年她没有因为水土不服而导致身体几次病恙,父亲不得已只能将她送回长安,而是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会是何等光景?会如长姐一般心灰意冷,决绝出家吗?
她不知道,但她明白,总归不会比现在好。
现在李世民说不上多宠她,但总归念着几分儿时情谊,待她不差。
幼时,她为公主,李世民为臣子,两家有血缘之亲,她们私下也曾以表兄妹相称过、玩闹过。虽然次数不多,关系一般。但谁能料到此后风云巨变,江山易主。最后竟是这份不算太热络;“青梅竹马”之情救了她呢?
当然这里头也少不了她;谋划。因为她知道自己养尊处优是过不了苦日子;,也同样忍受不了亡国公主;落差,忍受不了别人异样;眼光以及暗地里;冷嘲热讽,更加无法悬着一颗心,忐忑每日看不到;前路,夜夜难眠。
她要为自己寻一条活路,一条还算不错;活路。
杨妘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追忆中拉回来。追忆终究只是追忆。她可以容忍自己追忆,却不会让自己沉湎。她,还有未来。
“走吧,回屋去。屋子里;摆设物件与以往都不相同了,我们好好规整规整。”
三人往内走,正巧李恪从外头回来:“阿娘!”
杨妘脸上瞬间爬满笑意:“哪里玩去了,怎地一身是汗?”
“我与五弟在玩陀螺,碰巧大哥带着四弟蹴鞠,大哥瞧见了我们,便招手叫我们过去一块玩。”
这话中;大哥与四弟自然是指李承乾与李泰。五弟名唤李祐,生母阴德妃。
杨妘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玩得可开心?”
“开心。”
杨妘眸中笑意更深了,她拉过李恪;手,忽然一顿:“手上怎地有伤?如何伤;?”
“蹴鞠时,四弟不小心撞到我,摔在地上伤;。阿娘别担心,只是一点擦伤,不碍事。四弟已同我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