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动了真感情的缘故, 桓风仙官这简简单单一个字,竟然说出了豪气干云的气势。 但这是非常短暂的。 干了之后桓风仙官就醉倒了,面色驼红, 身体发烫,身上的仙元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沉寂, 周身的灵气也开始疯狂翻涌,一副正在发生点什么的样子。 “你后头取出来的那坛酒里到底有什么?”诛仙剑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出来,“好好一个仙官喝下去反应大成这样!” “一点点益寿延年的东西罢了。”对诛仙剑没什么好隐瞒的,玄明真人直接就说了, “他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倘若我不出手,他又如何能看我完成那样宏伟的事业?但倘若我告知了他才出手,从他的言语中多少能看出来这是个刚硬不爱求人的, 来来回回谦让也麻烦,直接丢酒里便是, 省了多少口舌。” “时间不够?”诛仙剑有些不解, “你就没有想过直接大闹天宫么, 先杀上一道,那能花多少时间?” “大闹天宫?”这是玄明真人想也没想过的道路,“伤及无辜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无辜。”诛仙剑杀气到底还是重, 只道, “固然, 如今仙界是有一小批人在努力尽职, 但绝大多数人是真的无比混账。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可能会有冤枉,但是两个人里挑一个人杀绝对是有遗漏。” 玄明真人失笑:“两个人里挑一个人杀, 又是怎么个挑法?再说, 即便不纠结怎么挑, 我也打得过现在的天庭众神,我可打得过他们那甚至能蒙蔽天道的老祖宗?退一步说,即便我悄悄打开飞升通道,我也拉上一支飞升仙人大军,然后就打得过了,可是我大闹天庭,以什么名义?” 诛仙剑犹豫片刻,试探道:“伐无道,诛天庭?” “天庭哪里无道了?”玄明真人反问。 诛仙剑噎了一下,震声道:“天庭这还不无道?!” “不无道啊。”玄明真人开口,“关闭飞升修士飞升通道?这不是为了防止上古神魔大战之后那些被封印在下界的魔物上来为害仙界么?不管北俱芦洲?人家想管的,这不是一直陆陆续续有神子神女去北俱芦洲击杀凶兽么,更多的……打不过啊,这是不想管么?这是管不了!所以人家天庭每年都花费大笔资源维护北俱芦洲阵法,为的就是牺牲一个北俱芦洲还整个四海八荒平静的生活。除此之外,都是‘个案’啊。” “个案?”诛仙剑整把剑都麻了。 “个案。”玄明真人叹道,“在普通人眼里,赤霄帝君对书意仙子谋夺功德是个案,霖川神君想冒名顶替我飞升也是个案,天庭储君对乐蕊仙子的巧取豪夺还是个案,天后娘娘不忍爱子受刑于是铤而走险更是个案,就这些事情,不是发现了一起,处理了一起么?天道也好,天君也好,不都很公平?我要打上天庭,岂不是我无理取闹?” 诛仙剑呆滞了,整个就气蒙了属于是。 它整把剑崩溃了好久,才吃吃道:“这……这……我能说脏话吗?” “说脏话也于事无补啊前辈。”玄明真人道,“现在这个情况,我若不明不白地大闹了天宫,即便我真的力压群仙,然后将这些神仙杀上一道,他们的死因也是为了对抗天庭叛逆而死,是应当被天庭,甚至被天道记住的英雄。前辈您想,他们配么?” “自然不配!”诛仙剑嘶声道。 “正因为不配,我才只能慢慢来——”玄明真人伸手一摸储物袋,取出了一领厚厚的披风,轻柔地披在了桓风仙官身上,叹道,“前辈,我只有把这些神仙的所有肮脏龌龊之处都挖出来给天下人看,让他们活着,身败名裂,然后再死,这样才能让满天神明知晓他们手中的权力不能滥用,才能让天下人知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从此神明戒之慎之,凡人予以监督,彼此各归其位,这才能还这片天地以清明。否则稀里糊涂一阵大闹天宫,杀神屠仙固然是痛快了,可仔细算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万一事有失手,我反而成了反抗天庭的叛逆,再被往哪儿随便一镇压个数万年,我一人之生死不足道哉,可受尽苦难的百姓又要多受多少年的盘剥?” 诛仙剑……诛仙剑从未想过这样的道路。 不过想来也是,它跟过的,且能让它真心服气的主人都是一言不合一剑就捅过去了,根本不会试图讲道理的性格,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道路问题,可如今玄明真人掰开了揉碎了给它讲,它才意识到。 好像是哦。 可是这也太…… 许久,诛仙剑轻叹:“你是真的思虑周全。” “原本没有那么全——说起来前辈都不信,我在下界只是个修士的时候,亦是银枪白马,快意恩仇。”玄明真人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有一点怀念,“只是后来要锤炼心境,便敛了法力去做各行各业的凡人,当我做了几回皇帝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讲究一个得国之正,为什么做事要直道而行。” “可这样实在是很辛苦。” “但也只有这样。”玄明真人道,“这片天地才能牢牢的记住,要做神仙就好好做神仙,想做鸳鸯就脱去仙骨做鸳鸯,万万没有一边做鸳鸯,一边做神仙,还利用神仙的职权去找鸳鸯,最后人生圆满儿女双全,子女还平流进取坐至公卿,什么好处都给他占了的道理。他一个人岁月静好了,要连累多少人为了他深陷泥潭?” “好吧。”玄明真人是实实在在思考过他的道路的,诛仙剑实在没什么好补充的,只好叹了一口气,问了一个比较关系切身利益的问题,“那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开个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