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要不进来坐一坐好吗?” 她有些急切的道:“家里有……有橘子,还有别的,云楚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叫阿誉去买?” 明誉脸色不大好看,其实阮枝的症状相较于几年前已经好多了。 她只是偶尔前言不搭后语罢了,但多数时候还是理智尚存,可是今天看见云楚,阮枝明显激动了起来。 云楚的手臂被阮枝抓得有些痛,但她仍然没有挣脱。 恰逢这时,旁边的小厮道:“夫人,云姑娘说是大小姐的朋友呢,大小姐今日遭遇意外,云姑娘是要来看她呢!” 阮枝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道:“原来是这样,阿誉你怎么回事,有人来看望珠珠你怎么不带人进去啊?” 明府轻易不会来人,就算来了也不会与阮枝碰面,之前那些同阮枝有几分相似的人,阮枝看见也会热情招待,所以他暂且不曾察觉出什么不对。 云楚对阮枝没有丝毫抵触,她甚至亲昵的挽住了阮枝的胳膊,笑意明朗:“我听明珠说,夫人温柔娴静,我想来看看夫人,明珠还不让呢。” 阮枝掩着唇笑,目光中带着几分纵容道:“明珠那孩子啊,叫我惯坏了,你若是想来尽管过来。” 云楚唇角笑意不减,眼尾却露出几分阴鸷来。 她笑着道:“这样啊。” “听说明珠幼时母亲早逝,不过还好明珠碰见了夫人。” “不瞒夫人,我五岁那年娘亲也离我而去了,父亲扶正外室,我没有明珠那么幸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 明誉闻言看了一眼云楚,不语。 阮枝拍了拍云楚的手背,目露茫然,但她还是试图安慰道: “都过去了。” 紧接着她又道:“那你日后要多来找明珠玩呀,明珠虽骄纵了些,但本性不坏的,像一个小孩,她不会叫人再欺负你的。” 云楚并未去听她后半句在说什么。 只是那声“都过去了”,在她耳里实在是太过轻描淡写。 她这一生说过无数谎言,为了博得怜悯,为了获得宠爱,为了苟且偷生,为了如娘亲所言,清晰坚定,穿云而上。 但她方才说的那句是真的。 她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 她是真的,非常非常的努力才活到见到赫巡那一天,然后她拼命抓住机会,摆脱掉那个腐朽屈辱的乡镇,来到繁华奢靡的京城。 除赫巡外几乎所有人都看不上她,她们用鄙夷的眼光的审视她,用不经意间居高临下的态度在她耳边无限重复——来到京城又怎样,她永远都是最低贱的那一类人。 上不得台面,心思歹毒虚伪,只会不断讨好别人。 这些人里,包括明誉,包括那颗在所有人眼里发光的姣姣明珠。 这一切的起点,都是因为她身边的这个女人——阮枝,在十一年前的那个凛冽冬日不辞而别。 十一年前,她叫沈枝。 最为讽刺的是,她云楚,马上就要十七岁了。 可今天,是她第一天知道,原来她的亲生娘亲叫阮枝。 云楚嗯了一声,也跟着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抬眼,春光融融。 五岁,她自己一个人待在院子里,趴在石凳上,一日又一日等娘亲回来的日子过去了。 六岁,亲眼看着从小一直养的小狗被无情宰杀,剥皮分尸,她跪在地上乞求苏筠不要,然后女人甩一巴掌的日子过去了。 后来,给云秋月当马骑,给云秋月洗衣服,叫私生女姐姐,对下人笑,讨好丫鬟,动不动被罚跪,面对辱骂不能反抗的无数日子都过去了。 是的,那些挨饿受冻,被辱骂欺凌,连狗都不如的日子都过去了。 她叫云楚。 她的名字是她的娘亲留给她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她一定会很坚定,也一定会永远绚烂。 * 云楚摩挲着阮枝的手,道:“好呀,明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言罢,云楚又看着阮枝的脸,就像是随口一说那般笑道:“明夫人,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俩其实长的有点像呀?” 云楚随口一言,阮枝却真的侧眸看向了云楚的脸。 云楚也坦然的同阮枝对视,她眨了眨眼睛,道:“我们的眼睛,很像。” “我记不清我娘亲的样子了,但是我娘亲一定和夫人你一样漂亮吧。” 她们确实很像。 分开的时候倒不觉得,甚至除却与阮枝朝夕相处的人都看不出来云楚与阮枝相像,但当她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全然不同了。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哪里像,但是似乎哪里都像的诡异之感。 同此前那几年找回来的那些女人全然不同。 也就是这一瞬间,明誉忽然开始正视起云楚来。 方才云楚的那句话也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我五岁那年,娘亲也离我而去了。” 五岁。 明珠进明家时就是五岁,倘若那个女儿真的存在的话,在那年也该是五岁。 况且乍一听这话,轻易就会让人以为是母亲离世,可万一不是呢? 但明誉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离谱,十几年过去,他们每个人都已经默认那个所谓的女儿是不存在的了。 阮枝嗯了一声,道:“云楚,你长的真好看,比明珠好看。” 云楚心道明珠那个丑东西哪配跟她比,可她嘴上还是道:“真的吗夫人,明珠一直说我长的丑诶。” 这确实是明珠能说出来的话,阮枝皱了皱眉道:“明珠也太过分了些。” 云楚亲昵的搂着阮枝,甚至逾越般的蹭了蹭她的脸颊,撒娇道:“没关系呀,我懂得嘛。” 她唔了一声,道:“好羡慕明珠呀,如果我小时候能碰见夫人就好了。” 明誉冷眼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的想,云楚讨人欢心的手段比明珠要自然的多。 云楚顶着这样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