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阿娘关心,我待会回去就换。” 苏筠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道:“你娘之前带来的嫁妆有一半都在你那,倒是不必这般苛待自己。” 云楚可从来不知道她娘还给她留了东西。 不过说起来,当初云道之所以能风生水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娘带来的丰厚的嫁妆,给云道开拓商路提供了支持。后来她娘失踪,他们就总觉得她娘肯定给她留了东西。 其实只有云楚知道,她娘就是消失的猝不及防,什么都没跟她说。 “阿娘说笑了,虽说我那时年纪小不记事,但我娘的确未曾留下什么。” 苏筠显然不信,她冷了脸道:“你听我道家中缩减开支,便是不想把钱拿出来帮助家里渡过难关。你这些年吃喝,不都是云家在养着你。” “如今你长大了,竟还藏着掖着,对得起你父亲和我吗?” “……” 云楚脸上的笑简直要挂不住,她突然开始怨恨自己的母亲起来。 恨她为什么在茫茫人海里偏偏挑中了云道这个猪狗不如的男人,恨她走时没有丝毫预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府里。也恨她什么东西都没给她留,哪怕她真给她留了嫁妆,哪怕这嫁妆会让她在府里过的更艰难,她至少也能告诉自己,母亲是挂念着她的。 云秋月见自己娘亲脸色不好看,她恨不得让云楚死在自己面前,便煽风点火道:“娘,你就是对她太仁慈了,她这般不把父亲放在眼里,那能那么轻易绕过她?” 苏筠睨着云楚,又问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留?” 云楚知道,倘若这个时候她说留了,不仅可以免去这次的惩罚,还能用这不存在的半份嫁妆吊住她,可是此时她就是犯了轴,偏就要说没有。 她真的恨她的母亲,恨这个家,还有命运的不公平。 “什么都没留。”她说。 苏筠移开目光,淡淡道:“秋月说的是,这么不听话,就在这跪着反省反省吧。” 跪下对于云楚来说是一件无比熟练的事情。 她们母女俩从云楚身边走过的时候,裙纱扫过了云楚的脸,像一只尖酸刻薄的手,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云楚垂着眸,一言不发。 她膝上的旧伤还没痊愈,方才跪下的时候,骨节发出一声明显的响声,好不容易才缓解了几日的酸痛,又再次疼了起来。 地上的积雪融水很快就浸湿了她的衣裳,下半身逐渐变得没有知觉。 西厢来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个经过这的都会往她这里看上一眼,有的在看笑话,有的则是怜悯,云楚闭着眼睛也能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无非就是二小姐好可怜,小姐的身份丫鬟的命,可云楚最厌恶这样的怜悯。她一直仰着头看人,谨小慎微察言观色,看人的鞋底,谋求方寸的生存之地。 可是没有人过来帮一下她,他们甚至不敢过来问问她还能不能坚持,因为是苏筠下的令,在这个家里,除了云道,没人敢跟她对着干。她们似乎都忘了,十几年前,苏筠还是一个为人所不耻的外室女。 她出门时穿的衣裳不算薄,但随着天色变暗,寒意也渐渐攀升,一开始她还不受控制的发抖,后面身体冰凉,已然麻木了。 方才有人传话过来,说苏筠让她跪到戌时三刻方才能起来。冬日里天暗的早,人们休息的也要,这会她跪的这地儿已经没人了。 而西厢房内,烛火轻轻摇晃,赫巡靠在床边,看自己面前这个小厮收拾东西,一会忘了这个,一会忘了那个。 他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你若是有急事,就先走吧。” 赫巡今日在这房里待了一天,他原以为云楚会过来,谁知这一天都快结束了,都没见着她的人影。 这般待了一天,那个叫云秋月还老是过来找他,叫他不胜其烦,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当时一时心软留在这,左右他的伤在哪养都是养。 不出几日,离他最近的曲洲巡抚会连同京城亲信一同护他回京,湫山所有不过是一场变故罢了。 小厮把药碗放进托盘,脸色极差,眼眶还略微发红,他道:“公子,我没事。” 赫巡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伸了个懒腰走到了窗边,双手搭在门框上,带着寒意的风吹的烛火摇摇欲坠,赫巡神色自若,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窗棂。 小厮却想心里越难受,忍不住道:“凭什么!” 赫巡:“?” 他抹了抹眼泪,憋了半天终于道:“今日二小姐又被罚了,明明二小姐什么也没做!” 细微的敲击声戛然而止,赫巡转过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他声音微沉:“你说什么。” 小厮不明所以,但还是愤慨占了上风,继续道:“说是二小姐在房里待久了,想出来走走,也就是走的远了,来到了西厢这,结果被夫人逮个正着,就在这寒冬腊月里,让二小姐在那石子路上从早上一直跪到了晚上。” “一直到现在都还在那,公子,你说二小姐她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