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天闷闷的,似乎有一场大雨要下。 小帅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一场秋雨一场寒,往后的天气,会越来越舒服。 他关好编导部的窗,拎起钥匙刚起身,对面的梁超就问:“刚来就走,你干嘛去?” “干点活儿。”小帅言简意赅。 “需要帮忙吗?”梁超终于还是把胡子刮了,讲话时嘴角光秃秃的。 小帅憋着笑,梁超没了胡子,确实有些别扭。小帅咬着嘴唇:“你不是要忙广告策划吗?” 梁超索性把帽子也摘了,又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说:“‘创意’这种东西,不是干坐着就能想出来的。坐久了,其实更烦躁。” 小帅点头,挥手让他跟上。 坐电梯来到三楼,小帅拿着老邹给的钥匙,打开了关老师曾经的办公室。 一切都还是熟悉的场景,曾经老关最喜欢坐在电脑前,手里夹根烟。 可往日时光不再,留下的,只剩桌面薄薄的灰尘。 “给新老师腾地方?找俩部员过来打扫不就行了吗?”梁超跟在后面问。 “你看,还是特权思想。部员也有要忙的事情,这不属于部员的工作范围。我刚好有时间,而且这间办公室,是我最心爱的两位老师工作的地方,难道不该由我打扫?” 梁超直接斜了他一眼:“你这人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爱上纲上线。” 小帅从茶几下面,掏出两块麻布,拿到卫生间浸湿后,扔给梁超一块说:“既然来了,那就帮忙吧。” 梁超哪儿都不好,但有一点好,干活麻利。 小帅擦办公桌,梁超擦沙发茶几。 “广告文案的事情,有信心吗?”小帅问。 “有点紧张。之前不紧张,因为不需要担责任,有你冲锋陷阵。现在紧张,因为手里有了具体的活儿,而且还很重要。” 梁超边边角角擦得认真,又说:“其实这次,还是你给我创造的机会。我真搞砸了的话,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以前特瞧不上你,特想跟你对着干,特想把你拉下马!”.. 小帅吹了吹铺着灰尘的键盘,又拿抹布擦着说:“理解,人之常情。” 梁超苦着脸说:“可后来我发现,我在你面前就像个傻子!你总能预判我的预判,你总对我实施降维打击。我就像个大马猴一样,让你调教着,演戏给全校台的人看。” 小帅愣了一下:“我没这样想,我只是遇到问题,处理问题。你非要把自己变成问题,伸着脖子让我处理,我有得选吗?” “干活、干活!”梁超更郁闷了。 他一直把小帅当对手,可人家压根都没拿他当回事。 小帅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又开始处理抽屉和书柜。 老关离职时,走得比较匆忙,也可能是身体确实熬不住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比如香烟、打火机、茶叶一类的,都还放在抽屉和书柜里。 “你们学院那老师,不折腾了吧?!”小帅拿着香烟问。 “听人说,今天上午刘校长给她去了个电话,接完电话后,她就把办公室的学生撵了出去。到了中午她才出门,说是眼皮都红了。” “那就好,咱校台终于有安生日子了。”小帅直起腰松了口气,随手把烟扔给梁超:“留着抽吧。” “这…关老师的烟?”梁超手忙脚乱接住烟盒。 “关老师都不在这个城市了,老邹说,要是有不太重要的东西,就让我看着处理。” 小帅放下抹布,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他眼神感伤道:“抽烟的时候,多想想关老师的好。他没在我面前讲过你坏话,跟任何人都没提过。他不想给学生打标签,所以…梁超,要将心比心。” 梁超攥着烟盒,越攥越紧。 他知道自己醒悟的有些晚了,他是在暑假前,被人当弃子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只是那时,关老师早就离开了。 “其实你没必要留我,我走了,校台才会更和谐。我也决定了,帮你做好这期广告,我会提出离职。”梁超掏出一支烟,手紧紧捏着烟嘴。 “怎么还是‘仇恨论’呢?我觉得做一件事,取决于它是否有意义。如果这事,能够体现我的能力和价值,那我就去做;如果没有意义,实在无聊透顶,那我可以选择不做。” 小帅看着他,又说:“我没老关那么大度,走或留,那是你的自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如果你选择留下,就要好好干,多做精品广告,多给校台创收,以弥补你伤害的那些人和事。至少我认为,这才正常人的逻辑。” 梁超愣愣地靠在沙发边,原来被人宽容,比被人憎恨更难受。 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