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虑作为世家子弟,当然清楚,所谓的世家,不过是利益共同体罢了。 若无利益,再欣赏对方才华,该反目时,依然会反目。 听着杨虑的话,黄月英似笑非笑的道,“如何,没有利益了?” 杨虑便愣了,而后反应过来,在黄氏庄子上,能让江东世家获利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这时,他才明白,他所担忧的,在黄月英这儿,压根就不是问题。 “阿楚已经派人去做了吗?” “正打算请各世家帮忙呢。” 杨虑呼出一口气,于是笑着,“那便由虑,书信家中,为阿楚先锋吧,想来,家父不会落于人后。” 黄月英笑着,“那便谢过阿虑了。” “倒是不必。”杨虑摇头,“今日这门格物学……阿楚又是如何学得的?” 问出这个问题,杨虑又想起,此阿楚非黄楚,而是楚安君,师承种花居士,随即失笑,“倒是虑……考虑不周了。” 黄月英无奈,“阿虑年岁尚小,有何疑问,开口问我便是,莫要将事情藏于心中,忧思过甚。” 杨虑笑着,“好。” …… “嫂嫂,方才我出门时,见到阿楚与一小郎君……”织布作坊内,一名妇女对着蔡氏道。 蔡氏眼神一亮,“果真?” “两人仍在水边谈话呢,看样子,关系甚是不错的!” 于是,蔡氏眼睛都弯了弯,但一想,自家闺女在以黄楚为身份时,可是认识了不少人的,心头的期待又慢慢回落。 杨氏杨虑昨天递了拜帖的事儿,她也知道,所以,那位小郎君应该就是杨虑无疑。 念及此,她想起庞山民那妻弟,至今也是未曾定亲,甚至,诸葛氏还与她隐隐提过一嘴。 她也不知道,阿楚是在等此人呢,还是此人在等阿楚。 若论才貌,那自然是诸葛家的那位更胜一筹,可若论家世…… 蔡氏叹口气,道,“那是阿楚的朋友,并非七婶你想的这般。” “啊?” “哎……何时能吃上阿楚的喜酒啊!” “就是啊!”作坊内,一众人叹气。 …… 黄月英可不知道自家老母亲与叔嫂婶婶们这般……期待她成亲。 与杨虑交谈一番,发现杨虑如今的想法与眼界,比开始时更广阔了些。 不得不感叹天资聪颖的人,就是成长速度极快。 对方还问她要了格物学的教材,黄月英也没有吝啬,回家中拿了一份给他,并叮嘱,若有不明,随时来庄子上便可。 杨虑自是应下,这才离去。 接着,黄月英又骑马去了县里,找了庞山民商议授田细节,整个就是忙碌起来。 …… “这是按照阿楚以前的吩咐,绘制的舆图。”庞山民带着黄月英进了县衙,让人拿了舆图出来。 黄月英看着,点头。 沔阳,不,楚安,本为小县,面积不广,按照后世的计量单位来说,大约有个2000余平方公里,但在此时,也绝对是地广人稀,或者说,这时代多数地区,都能称之为地广人稀。 而人口,也在此前清查县内富户以及后来吸引流民等措施下,已达近万户了。 放在这时代,妥妥的大县,但要跟后世比的话,那依然就只能是个……乡镇。 “而今,县里共计九千三百一十三户,共计人口五万余人,若以阿楚昨日的授田制,要分出耕地近三十万亩,山地或者小坡近七十万亩。”庞山民道,“若真推行阿楚所言的计口授田制,三五十年后,或者就无田可授了。” 黄月英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个时候的一亩大约是后世的三分之二,这耕地与山地加起来近万亩地,算下来也就是一百多平方公里,足够分的。 但庞山民担忧的没有错,但不是三五十年,而是两三百年之后,会有无田可授的窘境。 她这计口授田的制度,改良于唐初的分田制度。唐初的这个制度,为之后的贞观、开元打下了基础,可同样的,也因为这个制度,再到后来,无数百姓已经无田可授,埋下了祸根。 所以,她对永业田做了数量限制,还定了官授田,可以大大的延后无田可授的局面。 “兄长不必担忧。”黄月英安抚,“三五十年后,不会无田可授,至少要到二三百年后才会出现此局面。” “这……那到时出现此局面又当如何?”庞山民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