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儿一听这话就把手里的枕头交给了半仙儿,大大咧咧说道,“帮我拿着,别洒了。” 那模样,好似笃定这些小白花儿跑不掉了。 邰家人也不挑理,都是提心吊胆,等着他诊断。 老王头儿让邰永宁坐下来,然后蹲身卷起裤腿,在邰永宁的伤处捏来捏去,甚至敲敲打打了两下。 虽然是旧伤,但因为没长好,还是会疼。 邰永宁白着脸、咬着牙,极力忍耐着。 珠珠心疼哥哥,抱了哥哥的胳膊,奶声奶气安慰着,“哥哥不疼,珠珠一会儿给你呼呼。” 倒是王老头儿站了起来,接过了话头儿,“知道疼是好事,证明这腿还有救。我最近要忙着合药,暂时不能出手,等我五六日吧,到时候我过来把这伤腿打断,重新续接。” 不等邰家众人惊喜的应声,他又问邰永宁,“小子,你怕不怕疼啊?这断腿重续可不是一般人能忍的,多少人都疼的咬掉舌头死了。你若是忍不了,就别接了,否则你们家里人怕是要吃了我!” 邰永宁立刻应道,“我不怕疼,我能忍!我……我想读书!” 王老头儿难得笑了,夸赞道,“好小子,是个硬脾气!那就等着吧,这几日吃好喝好攒着力气。五六日后,我就过来。” 邰家人高兴疯了,但多年的盼望突然实现,又总觉得不真实。 杨丽华眼泪哗哗流,一直问着,“真的能治吗?重接之后能像好人一样走路吗?” 王老头儿立刻瞪眼睛,他可不容许任何人怀疑他的看家本事。 “当然能治好了,有人背上骨头断了,老子都给接上了,何况一根小小的腿骨!” 半仙儿知道老友如今这个乞丐模样,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就帮着打了证言。 “你们放心,这老东西别的不成,医术是当真一等一的好。当初在顺天府那带,也是小有名号。只不过脾气太臭,得罪了权贵,无法之下过来避祸,否则你们家里这事儿还真是帮不上!” “好,好!”邰老爷子也是红了眼圈儿,孙子的腿上和老妻的过世,都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如今老妻怕是已经重新投胎,无法弥补,但孙子把伤腿治好,他心里的大石头就能挪出去了! “二位老兄弟,不知道你们可有落脚的地方,要不要在我们家小住一段时日?我们家里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粗茶淡饭总是热乎的。” 老爷子开口邀请,半仙儿摇头,王老头儿也是摆手。 “不用,不用!”老王头儿小心翼翼把那绣花枕头接过去,再次同邰家人确认,“既然定下来给这小子治疗腿伤,那这香玉髓……我就拿走了?” 杨丽华下意识看向小闺女,犹豫着凑过去把闺女抱在怀里,“珠珠啊,娘能不能用那些小花做药费,给你哥哥治腿啊?” 不等她说完,珠珠已经用力点着小脑袋,脸上的小奶膘颤啊颤,认真应道,“能!娘,都给大夫,哥哥要走路,要读书当大官!” 杨丽华紧紧抱了闺女,眼泪又掉下来了。 “好,好,珠珠真是娘的好闺女,娘另外再给你绣个更好的枕头!” 邰永宁也挣扎着抱了妹妹,什么话都没说,但一切也都不必再说。 王老头儿着急回去合药,起身就要告辞。 老爷子却赶紧拦下了他们,拱手请求道,“二位老兄弟,特别是王老弟,你治疗一个伤者许是很简单的事,但对于我们家来说,却是难得的希望,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所以,我能不能请求二位出去之后,但凡有人问起,就说今日过来是为了借些银钱之物周转,不是给我家永宁治伤。好不好?” 王老头儿听得莫名其妙,倒是半仙儿人情通透,这要求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就顺口答应了下来。 “好啊,这是小事儿,我们保管不说治伤俩字。” 老爷子大喜,连声道谢,又让儿媳取了篮子,把包裹着药材的枕头放进去,顺手又添了一些菜包子,最后用干净的棉布盖的严严实实。 邰继祖套了疾风,拉着板车把两人送回城去了。 有几个村人在村口大树下闲话儿,看在眼里,就忍不住问了两句。 杨丽华忍着喜意,说道,“这两人是城里的,其中一个是摆摊子算命的半仙儿。之前家里房子上梁就是他给算的黄道吉日,今日这是碰到一点儿难处,过来求个帮衬。” 几个村人听的都是点头,也没放在心里。 毕竟六叔一家发达了,是城里城外都知道的事情,有人来打个秋风也不出奇。 但其中有一个人却心里像猫抓一样,自觉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