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老爷子怕有老鼠或者虫蛇一类,拿着火把先下去了,眼见没什么事,他才把火把卡在墙上,然后伸手把陈瑞阳抱了下去。 郑伯在上边看着,总算完全放心了。 这是主子交给他的差事,他是要用命守护的。 他感激邰家,也愿意信任邰家,但是小少爷带着邰家人进私库,他还是有些抵触。 幸好,邰家人行事稳妥,看着就不是贪心之徒,也事事多照顾小主子…… 这地窖不大,只有半间屋子大小,一侧墙壁下堆砌的都是一尺见方的小箱子,另一侧墙壁下则是一套小巧的桌椅,桌子上还有笔墨纸砚和一封厚厚的书信。 陈瑞阳直接奔了过去,看见书信上的字,他又红了眼圈儿。 邰老爷子猜测这是郑夫人留下的绝笔,就默默扭过了头。 陈瑞阳很快读完,神色有些迟疑,最后却狠狠心把书信重新放回去,然后去开箱子。 箱子总共二十个,大小都差不多,装的东西却有差别。 其中十个箱子里都是银锞子,五两一个,方便取用,加一起有两千两的样子。 另外五个箱子小一些,装的是金子,分成金瓜子、金豆子、金叶子、金花生和金锞子,样样俱全,总共是五百两。 最后五个箱子则装的是珠宝首饰,有成套的赤金头面,镶嵌红宝的,翡翠的,羊脂白玉的,件件做工都称得上精致之极,女子见了怕是没有不喜欢的。 另外还有大把的珍珠和散碎宝石,随时都可以拿去首饰楼镶嵌。 再就是男子平日佩戴的玉佩、簪子、金冠和扇坠之类…… 邰老爷子看的惊讶,也对郑家的豪富更了解几分。 先前送到家里的谢礼,他一直觉得太丰厚了,接受起来有负担。 郑管家却一直说,不过是普通东西,实在简薄。 他本以为是客气之言,如今才知道,郑管家说的是真话…… 陈瑞阳一样样看过去,到底又抹了眼泪。 “我娘说,这些东西都是她拿了嫁妆银子,和我舅舅一起投了南边的船队得回的红利。那些金子和首饰,也是她让人从南边带回来的。她身体不好,怕见不到我成亲,就把东西都备好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若是可以,郑夫人怕是做梦都想陪着儿子长大,成家立业。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没有病死,反倒是死在了贼人的刀下! “把眼泪擦干,你娘说不定在天上看着呢,别让她担心。眼前困难了一些,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只有出息了,健康长大了,你娘在天之灵才能安息。”老爷子没有温声安慰小少年,语气里反倒带了几分严厉。 但陈瑞阳听着却挺直了脊背,少了几分软弱之色。 他重重点头,然后拿出准备好的布袋子,拿了三十个银锞子,外加一小半的金瓜子和金叶子。 这些加一起有二百多两,足够支撑他和邰继业、邰永安去南边走两个来回了…… 待得封好了私库,重新回到堂屋,陈瑞阳拿了十个银锞子给了郑伯。 “郑伯,我这一去南边,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这五十两留着你和大娘平日吃用,别刻薄了自己。我舅舅估计再有几月也回来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找来这里。 “你们帮我告诉他,我去南边找我爹了,让他不要担心。若是去南边跑生意,一定去看我。” 郑伯瘸着腿上前,赶紧跪倒应下。 “少爷放心,舅老爷回来,我一定详细禀告清楚。” 陈瑞阳扶了他起来,又示意他看向邰老爷子,嘱咐道,“私库里的东西,有一半给邰爷爷一家。若是邰爷爷过来,你只管听他吩咐……” 不用等他说完,邰老爷子就赶紧打断了话头儿。 “不成!”邰老爷子有些急了,应道,“之前,我们家已经收了很多谢礼,我们家帮忙都是应该的,不能再要任何东西了。” 陈瑞阳是真心想给,赶紧起身行礼,“邰爷爷,我如今身份见不得光,不能置办吃用之物,只能把这些银钱做谢礼了。我娘和家仆惨死,您和叔伯们帮忙安葬,如此大恩,这些金银根本不足以回报……” 可惜老爷子死活不肯要,他就是帮了天大的忙,也顶不上私库了那些金银的边边角角啊。 再说平日交好的人家,红事白事互相帮衬一下是应该的。 就因为这个,扭头收人家几千两金银,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脸! 他要强了一辈子,难道老了老了,还要欺负人家没娘的孩子发笔大财! 不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