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娴更是花容失色:“那、那……那怎么能行!这,老九,你……”
她脑瓜子嗡嗡,一时语无伦次,简直要昏厥过去。
丈夫贺璟洺给儿子的成年礼,是指东长安街的联排沿街商铺!
那价值数以亿计,怎么能拱手送给施婳?!
这不是要命了吗。
众亲戚逐渐回过味来,亦是吃惊不已——
“贺珩的成年礼,是指那东长安街的商铺?”
“我去,这现在老值钱了!”
“何止是值钱,单一个铺面年租金也有大几十万,何况是联排!更别提总值了!”
贺珩面如土色。
而徐清菀望着上位那男人,她脸色虚白,眸底却好似暗涌着什么。
贺砚庭倚着靠背,姿态慵懒,漆黑的眸却仿佛散发着寒意,“怎么,堂嫂有异议?”
白思娴被他一睨,吓得两股战战,哆哆嗦嗦地否认:“没,没有……”
“得了,这事就这么结了,今日之内过户。”
贺砚庭留下淡淡一句,随后便起了身,不作片刻停留,从容泰然地离开了主厅。
宴会厅人声鼎沸,众口嚣嚣。
施婳也随之起了身,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
她悄默声跟在贺砚庭身后,直到抵达车旁,她才细若蚊喃地出声:“九叔,您……为什么这样帮我?”
贺砚庭停顿脚步,侧目瞥她一眼,沉沉的目光寂然无声的笼罩在她脸上。
“不是你求我主持公道?”
施婳:“……”
贺砚庭径自上了车,他今天又换了台车。
是一台陌生的黑色宾利。
施婳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只好急匆匆跟着上了车。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上他车的动作已经如此娴熟。
“九叔,谢谢您。”
离开混乱的场面,小姑娘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
她发自内心地表达感谢,可鼻腔却忽然非常酸。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她慌张垂下脑袋,因乌发被挽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细腻的后颈肌肤,此刻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着红晕。
她簌簌地落泪,豆大的水珠啪嗒啪嗒地砸落在膝头。
双颊染上一层胭脂色,樱粉的唇被咬紧,却仍轻颤着。
她连哭都是无声的,本能的哭声尽数被压制了,只有无法遏制的泪水淌出来。
施婳很小就不在人前哭了,长大后更是在人后都极少落泪。
今天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
她用了几分钟努力平复情绪,用手背胡乱抹掉了泪痕,低声解释:“抱歉,我不是因为贺珩。我只是……突然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发现贺珩出轨当晚,她亲眼看到他们相拥,她没有哭。
可是今天,当她看着贺家所有人矢口否认她与贺珩曾在一起过的事实。
内心的强撑瞬间溃散。
贺珩可以为了自己的名誉和野心,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任人群嘲。
贺家的其他人也装聋作哑。
在被按头逼着祝福贺珩的瞬间,她真的好沮丧。
心里唯一的念想是,如果她也有爸爸妈妈就好了。
哪怕她的父母是只是平凡的普通人,哪怕他们即便张口也是微不足道。
可至少,有家人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这么多年,她从未羡慕过圈里家底丰厚锦衣华服的女孩。
她只羡慕他们都有父母亲人。
而她连户口本都只有孤孤零零的一页。
所以这十年来,她把贺爷爷和贺珩视为至亲。
可如今……
一时间,对家人的思念汹涌难抑。
施婳颤着声,垂头丧气嗓音虚无地问:“九叔,是不是因为我父母双亡,无人依傍,所以人人都可以轻贱我,甚至堵我的嘴,逼我颠倒黑白。”
时至今日,施婳才终于意识到。
从她与贺珩分手后,她便又成了十年前那个没人要的孤儿。
贺爷爷固然心善,可他毕竟年纪大了,病得那样重,只不过吊着一口气,家族里许多人都只是面上恭敬,实则早已不将老爷子当一回事了。
今天如果不是她孤注一掷赌上一把。
恐怕已经彻底被扣上纠缠恋慕兄长、辜恩负义的污名。
车厢内静谧无声。
良久,男人沉郁的声音缓缓传入她耳中——
“雏鹰虽弱,志在九霄,终有一天,你会成为自己的依傍。”
施婳错愕,心尖一阵震颤,她忽然想起什么,抬起下巴怔怔地凝着他。
她居然忘了,贺砚庭也是孤儿。
他虽是贺家血脉,却流落在莲岛那个小城长达十几年。
过了十几年筚路蓝缕的生活。
施婳忍不住启唇,小心翼翼,又十分希冀地问:“九叔,您是不是也有过深陷泥沼、孤立无援的时候?”
她不经意间想起了那早前的岁月。
或许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晓。
连她都快忘却了。
如今位高权重的贺砚庭,也曾有过活得低微的时刻。
……
车内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