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最大的愿景, 是落叶归根。 陈家这么些年,生意做起来了,宗族也富裕了, 安排事情、人员行进也快了许多。 灵柩很快到了川安县, 作为京官扶丧回乡, 当地的县令很快收到消息相迎, 但这样的时候,陈延实在没有心情同人拉扯这个。 很快,陈家开了宗祠, 甘田镇这里作为陈延的故乡,他种田、为官的事迹在这里广为流传, 再加上陈家发了之后,并不吝啬,也带动了周围许多村镇。 所以,虽然丧礼办得不算大,但来相送的人, 委实很多。 陈延披着白巾,有些精神不济,嘴里喃喃着:“这样的热闹,爷爷应该会很喜欢吧。” 姜茵茵在一旁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相公,你没事吧?”她感觉奔波后陈延的精神有些差了。 “我没事,别担心。”他按住茵茵的掌心, 温热的手掌让他的心有些熨帖。 因人情迎来送往, 加上陈延也想在这里陪一陪老陈头,就在川安待过了头七, 时将逾元宵后, 他不得不动身了。 京城里的事还在等着他, 忍着痛与家中亲友挥别,马车快途至江南后,陈延又带着茵茵去看了奶奶。 尊爷爷遗愿,奶奶这次没有去川安,由思然大兄差人照看着,说是缓缓她的精气神、养一养。 但这样的话…… 爷爷奶奶老两口相互扶持五十多年,彼此感情很好,有一人离世,另一人怎么可能跟无事发生一样? 儿女在,她得立起来,做一个标杆。 儿女不在,悲时以泪洗面。 所以,乍一见陈延,奶奶木木地坐在家里,望着院子里的小枣树。 短短几天,她瘦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跟要被耗干了一样,就这,陈延哪敢启程去京。 就又在家里住了几天,顺便遣信去川安,叫伯父或爹娘早些来陪陪奶奶,逗逗他。 有人陪伴之后,奶奶的精神总算是好了很多,茵茵看出来,她是在家里闷久了,触景生情,听闻她喜爱去喝茶听戏,扯着奶奶出去了几次,倒让她食欲好了些。 约莫正月二十,陈延收到叶家来信,错过了上一艘航船,本月的最后一艘去京城的小船二十二日就开了,再不去,得登上二十来天。 他的假显然不允许他待这么久…… 轻轻推开奶奶的房门,陈延其实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面上有几分挣扎,老人家顿了顿,轻声说:“康哥儿京城事也忙,是不是要回去了?” 又说:“不用担心奶奶了,有人在这儿看着,你爹娘他们也快回来了,奶奶没事儿的。” 话虽如此,但终究有些不放心,茵茵在多方考量之后,留了个贴身的、会医的侍女在这儿照看,等稍后再回京。 出门前一日,奶奶张罗着二人把先前李银花买的年货和礼品全部带上,说,这东西爷爷也长眼了的。 临出门,码头太远,天气仍旧冷,陈延让奶奶只送到家门口就行。 她怕出事,也不拗着,只安静的站在大宅门前,看着那架马车不停地走远,走远,然后消失在眼睛里。 陈阿婆在他们走后,很快进了厨房,她烧火做了一顿自己喜欢吃的菜。 不该令孩子们短短时间,经两次难,她告诉自己,该振作起啦了,不能让所有人的生活一团乱。 - 安排妥当,陈延和茵茵很快登了船。 这艘并不是官船,所以规模并不大,乘坐的人多为在江南与京城地界奔波的商人。 所以,船上偶尔会比较嘈杂、有人气。 陈延和茵茵住在一个靠窗的小房间内,这段来江南的时间虽短,但事情多,奔波的路也长,等到了京城,户部事忙,他主管的教学改革之事本来就骑在马上,缓冲不得,也不得歇。 于是,趁着这短短的、且晕船的时间,陈延决定躺一躺。 他有些虚弱地躺在姜茵茵的腿上,妻子身上的味道温暖而柔软,只是:“茵茵,这样不会累吗?” “完全不会啊。”姜茵茵抱着他,“你并不重啦,好好歇一歇,睡一睡吧!” “那我睡了。”他真的有些累了。 姜茵茵不再说话,只给他捏了下被角。 晃晃荡荡,晃晃荡荡,陈延很快进入了梦乡之中,在水上行了几日,终于要出江南地界了。 然后,在漆黑的夜色中,船上客商放了一次感念故乡的临别焰火,火光四溅在天空中炸开,美丽又迷人。 …… 二月初六,陈延和姜茵茵正式抵达了京城。 只歇了一天,陈延就先去拜访了岳父,然后去吏部销假,去户部向上官奏表,被陛下召见陈情,才睡不到3个时辰,第二次,就直接去了户部上值。 因为积压了事情,生活比之前更加充实,作为孙辈,陈延告诉茵茵,他想为祖父守孝三月,姜茵茵自然大力支持了他。 陈延忙于户部诸事,秀秀那边是茵茵去走的,对于自己不曾赶上祖父的丧礼,秀秀也十分难受。 不过哭了几日后,秀秀很快缓了过来,她知道,祖父也不会希望她一直郁郁,他一向是个开明又乐天的老头,希望每一个孙辈都好好生活,活出名堂。 她提起干劲儿后,茵茵就跟她说起了江南程瑞给的诸多提议,秀秀听完,亦如获至宝,觉得事儿这么干也行! 宁愿晚开张,不可生庸事。 她们也精心准备起了自己的欢颜阁,有了思路,她俩的店筹备起来,愈发顺利了。 与之进度完全相反的,则是陈延。 陛下想法很好,令他全部授课,以推数字、列式计算,但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户部人员多,有老有幼,有愿意学的、也有不愿意的。 且,学习这个是有门槛的,不可能来个人就和他一样,学了就立刻切换,速度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