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齐聚之地,冒名顶替算是一种丑闻了,许学士必然严肃处理,到时候他必须和周昌当面对峙。 尽管一切的证据都是现成的,但周昌作为他的上司,在这件事情上对他有天然的压制,是,都是他干的,那又怎么样?他一个编修叫检讨干活,不就是占了点功劳吗,也许占得稍微大了点,可是…… “处理文人的攀咬,也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陈延想的则更深,“大哥你也在翰林院待过,应当知道,编修带庶吉士修史,无论其中谁出力多,署名均编修在前。” 今日他状告成功,会不会给人以暗示?会不会开启告状风潮? “若有,那么我就成为了破坏秩序之人。”这可不是后世,后世体制内的破坏秩序之人叫做‘躺平的咸鱼’,可以摆烂处理,反正单位对他们做不了什么,在翰林院,没有背景成为破坏秩序之人,后果可想而知—— 叶问感觉到了,这是一些与书、与史不同的,父亲与祖父想让他明了,但他还不甚明了的东西。 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爹在看过陈延之后说,其实陈延比他更适合官场。 他又问:“可你如今之举,也是告状。”两种告状,有何不同?这样告,上述的结果就不会出现吗? 而此刻陈延听到告状二字摇头,他好认真道,“我此番并没有告状啊。” “我只是去交时策的时候,和许大人说了两句话,是周大人自己做完事情之后,没有把所有的漏洞掩盖好,从而被许学士发现了。” “自己贪功,又没能擦……”陈延轻咳了一声,这话不太文雅,“又不能擦干净手,且,许学士亦没有责罚周编修,算得上什么风波呢?” 周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了坑呢。 陈延:“这件事,就像之前我们讨论过的榜下捉婿一样,都是同一件事,但进士娶商女,与才俊红粉捉,听起来就完全不同。” 他去告状,便是某检讨睚眦必较,状告上级(且那个时候周昌的名声还不错),那么即使周昌错了,得了责罚,对他名声也是有碍的。 如今这样,外人看无事发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求的都已到位了。 一场小告状,里面竟然有如此复杂的东西。 叶问看着陈延,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三四岁的人,很复杂…… “二弟,此时的你与江南的你全然不同。”是游历吗?游历改变了陈延? 陈延则认真道:“江南是书院,是学堂,京城是官场。学堂与官场,自不相同。” 一个埋头学习,在无顶尖权贵的时候,几乎人人平等。 一个行差踏错,便是性命难保,甚至家族遭殃。 叶问此时才发现,即使与陈延同朝为官,他和他选择的,也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那我还有一问,若许学士知晓后,亦没有处理此事、处理周昌,你当如何?” “不如何。”陈延:“并不是所有的委屈向上,都能有结果。我已告知,学士未曾处理,便说明此事在学士眼中不过尔尔,我也不会再提。” “那就让此事过去?” “不。”陈延摇头,清了清嗓子,“我会记住周编修的。” “不是有一句话吗,莫欺河东少年郎,我可以等的。” 这话倒真有些睚眦必报的意思了,叶问一愣,就听到陈延又补了一句:“等到时候我让他天天给我抄书,然后署别人的名。” 叶问听罢,笑得前仰后合,“你这是什么蛰伏之报,太浅显了。” “他的手段其实也很浅显。” 二人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叶问告诉陈延,他很有可能能进宫面圣了。 “?”陈延问:“为何突然这样讲?” “许学士把你揽在麾下了,他在翰林院有些能力,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那我岂不是得准备起来了?” “准备准备,面圣不要结巴吧。”叶问十分温和,“第一次去,陛下大抵会问问你家里的事。” 这么亲民吗? 家里反正就那点事儿,陈延不怕说。 而二人在聊着陛下之际,姜侍郎府,一封写着陈延‘生平’、‘事迹’、‘翰林院事’的小册子,被姜定修阅过,然后在某个夏日的午后,出现在了成宇帝的耳朵里。 成宇帝是个尊重臣子多样性的帝王,他听到陈延之事,也会赞一句,此子心性不错啊,也有点计谋在身上。 “姜侍郎,我猜这陈延应当挺会下棋,走一步看三步。” 姜定修看过陈延的资料,出身岳山书院、拜过邱平为师,下棋肯定不是问题,便道:“那陛下今后又能得一手谈之人了。” 君上笑,“时日也到了。” “明日,便宣他进觐见,为我讲一讲他眼中的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