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荒谬可笑!”吕夫子直接起身, 一拍桌子,“那何师爷真是痴心妄想!”还想把陈延定下来,绑在他和方德名那条肮脏的船上,简直不可理喻! 陈延看着夫子怒发冲冠, 连忙安抚他:“我已经让我娘回绝了。夫子不必担心。” “就怕那个小人藉此恨上你, 处处给你下绊子。”何师爷那个位置说不重要又有点重要, 要是想为难陈延,还是有些麻烦的。 “不遭人嫉妒是庸才, 况且我们与他之间……无须此事, 也有龃龉。”反正现在县尊大人欣赏他, 若当真遭了计, 大不了向县尊示弱求救。 夫子去信会因为没有证据而被定性为攀咬,而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只不过是因为‘收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而感到害怕, 所以向自己敬仰的人求救了而已。 吕夫子看着陈延侃侃而谈,一脸无畏,猛然间发现,他已经长得蛮高了,不再是那个入学时只到他胸口,一脸稚气的男孩子了。 怪不得那何师爷想借姻缘来拉人。 不过,吕夫子思考了片刻, 还是说:“陈延, 过早结亲对你没有好处, 若是家里不着急, 你可以再等上几年。” “妻子是要相扶一生的, 你现今还小, 思绪易变,要等定定性再谈将来。” 自己这辈子才12岁!岂止是等上几年,陈延想再等十年,反正十年后才22! 他利落道:“君子立业而后成家,夫子,我现在还早着呢。” 谈过结婚这个话题之后,陈延很快把何师爷抛到脑后,把吕思然的信拿出来递给了夫子。 一开始吕夫子以为是家信,面带笑容便看了起来。 但他的面色随着目光往下而逐渐凝重复杂起来。 “夫子,您怎么了?”在看见吕夫子复杂目光的那一瞬间,陈延知道,他还没有放下科举。 正因没有放下,所以看到关于它的消息,才无法平和。 吕夫子叹了一口气,他确实在迟疑要不要去。 他切切实实是为科举疯狂过的人。 从二十二岁得中秀才开始,吕夫子堪称坦途的人生就开始了不停的颠簸,从二十二到四十三,中间二十一年,他参加了七次乡试。 从及冠之年考到四十不惑,仍没有中举。 在疯狂考试的二十一年里,他的长子出生了,长大了,尽管家中并不缺银钱,但他的确极少教养大儿子。 与夫人空缺的时光尚可用将来的温情逐渐弥补,但大儿子却再也回不去年少模样。 他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不再科举,他怕自己会像陷入屡试不第、还要再试的坑中。 他怕。 可是,陈延目光看着吕夫子,很坚定,“我觉得夫子不会这样。” 吕夫子一怔,失笑,“你这孩子……” “你倒是很想我去考乡试。” 陈延立刻点头:“那当然,谁不想突然有一个举人爹呢。”他一副要靠裙带关系的样子,理直气壮的很。 “……” 吕夫子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但心里确实突然想到了这一环。 若有一个举人功名,也不至于在川安县内处处受制了。 是夜,吕夫人和夫君躺在一张床上,熟悉的夜生活没有开始,自己的手突然被身侧的人捞在了怀里。 那胸膛炽热滚烫,那胸膛的主人—— 心跳如擂鼓。 吕夫人叹了一口气,翻过身,在夜色里问:“夫君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夫人。”吕夫子有些踟蹰。 “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可坦诚相见。” 吕夫子便没有再瞒,“夫人,我想参加明年的乡试!”和大儿子在信中说的一样,他已经这个年纪了,明年已经是姜大人主持的最后一届乡试了,他也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寂静了一小会儿,“怎的又想去乡试了?” “我……”吕夫人是见识广博的女子,所以吕夫子便开始一跳一条分析着自己为什么要参加乡试。 “这次我绝若不中绝不会再考!”吕夫子斩钉截铁。 “若你要考乡试,你那私塾怎么办?” “我已为他们找好去处。”吕夫子真是说干就干,“若我去乡试,便他们托付给我的好友吴青峰,让他们去吴氏私塾,左右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他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肘被娘子拧了。 吕夫子嘶了一声。 “好啊你,你个吕润林,口口声声说着要跟我商量,连学生的去处都想好了。” 吕夫子:…… “你要去也不是不行,但乡试要在号房内连答九日的题,你若要去考试——” 吕夫人的声音阴恻恻的:“今后便不能再随意出去饮酒,不可偏食太多,每日不可只坐在书房里,要跟大夫交代的那样,每天五禽戏,如何?” 斯文的吕夫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打五禽戏。 然而,此时此刻他无法拒绝,只能应了一声好。 “既如此,你就再去这最后一次吧。” “夫人,我定努力让你成为举人娘子。” … 陈延没想到夫子看似纠结,实则这么果断,才思考了一天,就彻底做了决定。 第二天就连学生们的去处就想好了。 学子们才刚考完归来,就听到吕夫子公布这个消息,内心是极为不舍的,但夫子要考乡试,这是件喜事,他也不可能一边备考一边教课。 这样两边都会分心。 并且,吕夫子还决定把大家今年的束脩退回去。 “不可!”有学子起身,“夫子,去吴氏私塾也须束脩,夫子如此尽心教我们,我们怎可让夫子抛费!” 吕夫子对学生们的宽容和好,有目共睹。 而且过去的三年,大家在小食肆里吃掉的钱和自己交上去的束脩根本不能成正比,谁还好意思在此刻退钱? 一人抗议,众人抗议,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