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静寂区,无何有之乡。 恢复寂静的石室中,几个幽暗的人影静静的俯瞰着破碎的石棺,还有其中残缺的躯壳。 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化为了佝偻而干瘪的尸首。 绝大部分都已经溃散成尘埃。 只有破裂的头颅内,那一片黑暗里,还有隐隐的亮光闪现。 伴随着大门轰然开启的声音,撑着手杖的马瑟斯缓缓走进来,脚步有些踉跄,胸前巨大的裂口还没有修补完整。 看到伍德曼的尸骸,他迟滞一瞬。 “真的死了么?” “被维塔利这么来一手,不死也残废了吧?” 叶芝耸肩,“就算还能挺下来,剩余的那点分量,也别想着到处兴风作浪了……得亏我跑得远,否则被老头儿逮住的话,恐怕也要陪伍德曼作伴。“ “要搜寻昼夜之镜的痕迹么?”马瑟斯问:“脱离了俄联谱系之后,罗素不知道会把它藏在那里……未必好找。” “他的备份还在,维塔利杀不死他,只能将他囚禁起来。” 在几个幽暗的身影之间,忽然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那是来自无何有之乡的鸣动:“先让他好好安静一段时间吧,省得每天到处乱跑,烦的不行,又看的闹心。” 那个声音说:“接下来就是诸界之战,我会找机会将昼夜之镜毁掉的。” 马瑟斯无奈耸肩。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有人能够在暗中将沉寂了那么多年的昼夜之镜唤醒。也没有想到,原本他们之中最为诡异的伍德曼竟然会在一条叫做槐诗的阴沟里连续两次翻船。 第一次就算了,第二次人就直接没了…… 如今作为模因病毒,伍德曼可以随意的在现境、边境和地狱之间穿行,显化,凭借着遗留在诸多人和典籍中的模因,可以说无处不在。就算是将所有被他植入模因的人杀死,只要散播出一些典籍出去,就能够再度扩散。 可以说,毫无弱点。 结果现在,所有的模因都还在,但代表伍德曼意识的‘服务器’却被一个门口修空调的家伙推着板车拉走。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服务器早已经被一个收废品的老头儿搬回家里逗孙子玩去了。 追之莫及。 世界上最惨淡的事情莫过于如此。 归根结底,谁又能够想象得到,往昔那个看起来心灰意懒的罗素在忽然打了鸡血之后竟然会这么猛呢? 就好像有一天战神那被人卖进青楼里的女儿忽然一拳打爆了来帮她冲业绩的十万战士。 对不起,我装的。 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十年……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就连版本都不一样了。 这让人找哪儿说理去?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将罗素那个家伙视作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了,就好像也没有人再把那位灾厄之剑真的当卖脸的牛郎一样。 天国谱系的重建几乎已成定局。 对于黄金黎明而言,这不再是癣疥之疾,而是不折不扣的心腹大患。 同样作为理想国的残留……他们之间的命运就已经决定,彼此不死不休。 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诸界之战里,双方掰手腕的时候还多着呢。 所有人都必须严阵以待。 马瑟斯沉思片刻,再问:“伍德曼没了,那他所负责的那一部分计划怎么办?” “交给爱德华·威特吧。”那个声音说:“必要的时候,贝内特从旁协助如何?” 手握佛珠的邪异觉悟者缓缓颔首,并没有异议。 “信使的活儿还是第一次干啊。” 名为爱德华的凝固者轻叹,披上了自己的斗篷:“我会尽力的,但最好不要期待一个临时工能完成多么优秀的工作。” “尽力而为就是。”那个声音说,“但有一分辛劳,便有一分结果。” “我尽力。” 爱德华的神情越发无奈,虽然不情愿,但也再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外道王呢?” 贝内特问道:“伤势如何?” “正在甘露池中静养,损伤了根本,但并没有多么严重的后果。”那个声音说:“休息一段时间而已。” “时间紧迫,这段时间就需要大家恪尽职守了。” “加倍艰辛,加倍苦劳。” 如是引用莎士比亚的台词,马瑟斯轻叹,“谁能料到到了地狱里还要加班呢?” 临时的会议到此结束。 当那些身影渐渐离去之后,马瑟斯却还留在原地,撑着手杖。 漫长的沉默中,没有说话。 静静的端详着自己同伴的惨烈模样,挥手,将他的躯体再度以石棺封闭,以待将来。 “维斯考特,你还在么?” 他忽然问。 “我在。” 无何有之乡的声音再度传来。 早已经同这移动现境融为一体的统治者再度降下的声音,永恒平静:“什么事?” “那个伍德曼最后发回来的消息,是真的么?” 马瑟斯严肃的发问:“命运之书真的不在象牙之塔?” “不,那是罗素的谎言。” 维斯考特回答:“在收到消息之后,我已经再次启动过一次《死海文书》,得到了准确的结果——命运之书确实在象牙之塔没有错。 伍德曼受到了欺骗,那是罗素为我们精心准备的陷阱——我甚至怀疑,罗素可能早就得到了命运之书的认可。” 马瑟斯的神情骤变:“有多少可能?” “百分之八十以上。” 维斯考特断然的说道:“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是出于目前情报的限制,无法排除其他的原因,但不论如何,命运之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马瑟斯越发的无法理解,追问:“可是他为何撒谎?” “因为他喜欢。” 维斯考特说:“你又如何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对于罗素那样的对手,不论是他说什么,他做什么,都有可能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