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回寇绮容, 说回寇家的产业。
皇上既然降下隆恩,不管这里头又夹杂上了什么旁的东西,这样的事情, 寇绮容就算是没被哄好, 就算还再为懿轩竟然为了要替叶集云出头、而打了自己的脸这件事生气,也是绝对没办法拒绝、也不忍心拒绝的。
这个一辈子都心心念念自己不能堕了寇家女儿的名声,做什么事情都是出自于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出身和姓氏的女子, 如今既然有机会重振寇氏, 她怎么可能会甘愿错过有了房产土地, 再哄得皇上松口, 给自己的爹爹过继一个旁枝子弟,寇家一下子就能重新立起来
就算不能恢复往日的荣光,可路要靠一步一步走出来,薪火不断, 希望就不断, 就终有同风直上九万里的那一天。
所以, 从来都情绪不外露的寇绮容,自打昨儿得知了这桩事, 一晚上眼睛都是红通通的,等到懿轩第一日去上朝了以后,她都还怔怔的, 半天回不过神来, 还忍不住向芙卉感叹, 说“万岁对本宫实在情重,不怕你这丫头笑话痴,本宫如今大有君恩难筹之感”。
芙卉哪里感笑话,自然是顺着她的话玩儿命地拍马屁, 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拽出来了,终于惹得寇嫔娘娘一笑。
然后,转头就把这种种的场景透露给了后殿的瑾常在
不过,芙蓉既然要出宫,芙卉这下子高枕无忧,也就没有什么要求着集云,两人之间那不算联盟的联盟自然也就瓦解,这也就是芙卉最后一次给后殿递消息了。
如此又过约莫三个月光景,可怜的芙蓉才终于挣出一条命来。养好了身子后来启祥宫给寇嫔磕了个头,也就该出宫去了。
瞧着是憔悴了许多的,两颊都凹陷了进去,黄瘦的一张脸,眼大而无神,直如变了一个人。
这也是难怪,毕竟开始的大半个月无医无药,连口热乎饭都未必有,是纯靠自己熬过来的,就算后来有了寇绮容的暗中关照,可是派去关照的人却也无一不得了刘福或芙卉的暗示,尽心也有限才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头顶竟是冒出了好多的白头发,夏末的天气,屋里头冰还没撤呢,她却竟然穿着夹袄,寇绮容一握住她的手就惊呼了一声,“怎么这样凉”
人都成了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一向爱在寇绮容面前装穷然后赚她的“接济”的集云也难得大方了一回,送了她些金银首饰践行。
大约是这回养病期间受尽了委屈,芙蓉竟然学乖了一些,对上集云这个害她受此挫折的罪魁祸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怨怼,反而言语真诚地谢了恩,又说“以往多有得罪,都是奴婢左了性子不懂事,瑾主子千万别记恨才是”。
集云自然也是做足了姿态,连连道“这说的是哪里话,进了启祥宫,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又怎么会真的和你计较呢”
过了三四个月了,寇绮容的那口气总也难顺下去了,此时见了芙蓉的可怜相本来又该发作的,也不知道是为了安芙蓉的心,她竟然没有失态,反而难得的,给了集云一个好脸儿,点点头道“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原不是爱计较的人。出宫以后办差是次要,好好养养身子,别吝惜银子。”
两人相对抹一回泪,芙蓉就黯然离宫了。
出去以后虽然也一样是替主子效忠,可芙蓉也知道自己这就和被远远地发配了一样,也知道,自己是给主子添了麻烦的
晚上,集云又被接到了乾清宫,便和懿轩说起了芙蓉的种种变化,感叹道“吃这一回亏倒懂事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早这样多好呢甭管心里头怎么样,有这表面功夫就很足够了,大家和和气气的,你容我一点儿,我让你一点儿,日子不就过下去了吗。”
懿轩将她瞧了一眼,没接她的话,而是从旁边拿过一道折子递给她,示意她翻开看看。
集云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墨锭惶恐跪下道“万岁爷,臣妾岂能”
直接就被懿轩打断了,道“给你的,自然就是你能看的,起来吧。”
集云这才起身,还是想说什么的样子,但觑了一眼万岁的神色,没敢说,踟蹰片刻,只好毕恭毕敬接了过来。
幸好,不是什么要紧的朝政或军机翻开一看,是寇氏族长上的折子,果然就是想要过继一个族中子弟到寇绮容父亲这一支,延续香火的事情。
集云忍不住一哂,道“底下人揣测万岁的心思,还真是一叶落而知秋,您这里稍有动作,他们就坐不住了。”
这也可以理解,做官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正是不怕冲得太猛被皇上打回来,就怕揣摩得不到位,皇上想让你做的事情你没做在头里。
这就是事君之道。
话说得很对,但懿轩不差会说话的臣属,故意打趣她道,“可是知道个典故了,快别在朕面前卖弄你那点儿学问了,一叶落而知秋是用在这里的吗”
集云一噎,直接胆大包天地翻了个白眼,道“万岁爷您这是偏见,臣妾的确是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