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云第一次没有再卖弄自己的口舌便给、没有再“耍花枪”, 她面露触动,半叹了一口气, 也拿出了真诚以回报, 掏心掏肺地道“承朗,表姑没有唬你,表姑是真的并没有往心里去。有什么可往心里去的呢表姑这话今天也说给你, 你若觉得可听,就听一听, 遇到事了, 若觉得可用,就拿出来想一想人是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委屈和不如意的。”
杨怡一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谓。
集云想起高嘉珩,想起这个竟然能让她从某种程度上理解了咸宁公主的世界, 语重心长地道“你只看着表姑苦, 可放眼整个后宫,表姑是已经吃尽了甜了的,谁不爱吃呢总不能都让一个人吃, 总也得甜甜别人的嘴,这才是道理。”
这个从来嚣张不经招人恨的贵妃,一时间,脸上竟然带出了一种温柔平和的光彩来诚恳地向杨怡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的人先苦后甜, 有的人先甜后苦,甜多少苦多少,都是有数的。你们都怕皇上百年之后本宫会受委屈,其实受委屈又如何呢本宫并不害怕。本宫甜了这么多年也够了,就等着报应分明了。零落成泥碾作尘, 也都是本宫应得的命。”
这
怎么会有人说自己甜够了呢
怎么会有人欣然地等着自己的报应,甚至饶有兴趣呢
忽然之间,少年天才觉着他并不看透眼前的这个贵妇人了
叮。
非关键人物杨怡怜惜值60,增长有效计入。
他依依诺诺地说不出话来说什么,好像都会在这样的一番论调面前落了下乘。
都只会惹来贵妃豪不在意的付之一笑罢了。
而高嘉珩听了他的传达,情感就似乎要更复杂一些了
新晋的太子殿下握紧了腰间白玉禁步上的绦子,怔怔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向仍候在一旁等着他的反应、等着回话的杨承朗道“她真这么说的”
杨怡不知为何他神色古怪,没怎么当回事,只是道“是。一字不差。”
高嘉珩越发脸色难看起来,倏尔,又是一笑,释然道“她倒是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才能言行无忌、敢想敢做。”
不怕报应,不怕后果,当然就没什么不敢做的了。
当然就人都敢杀,去母留子一番算计,也仍能气定神闲地说上一声“问心无愧”了。
杨怡本能地觉着高嘉珩这样的反应,实在并不是对待自己母妃的态度可是他脸上的那个古怪的笑,却又分明带着不足为外人道的亲昵味道。
好在,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应答的时候,高嘉珩倒是自己顺势转移了话题
这一番对话,仿佛终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罢了。
有高位的母妃,有强势的外家,有不成器的兄弟,还有自身的能力,日子越发过,高嘉珩的这个太子的位置,也自然是越坐越稳的了。
而集云对他的那些恳切的教导、暗地里的帮助扶持,也都在发挥着应有的作用。
国公府从前摆架子,和高嘉珩一直是不远不近的关系,已然被集云一语道破,打的的确是是拿捏他的主意,如今却是落到了不上不下的地步。
围着东宫使力献殷勤的不知凡几,国公府就算是现在想往上挤一则,到底自恃是一等公爵府,就算是在皇帝面前都有体面的,难免也抹不下这个脸来;二则,高嘉珩也未必还愿意搭理了。
这世上多的是跟红顶白的小人,大不值钱,国公府却是已经失了最初的雪中送炭的机会了。
你瞧,这世上的事,大抵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再回头看,集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太多的手脚,似乎只是放松了对高嘉珩的钳制和管教,但事情就这样接二连三地变得不同起来了。
先是玉檀并不曾与高嘉珩发展下太过深厚的情谊,一来高嘉珩用得上她的时候少,只在最初需要询问求证她一些往事,而往事嘛就那么多,说来说去也总有尽时,贵妃不再“严相逼”,高嘉珩也就不再需要玉檀这朵解语花,更何况千般万般,总得见面,宁寿宫权姑姑再在集云的授意下,稍加管束,限制两人相见,玉檀这个人,已是早被高嘉珩忘到脑后了。
再就是国公府。原本的剧情发展中,国公府本该是高嘉珩的救命稻草,只有倚靠着国公府的力量,才能在贵妃的手中赚得喘息之机。毕竟,无论是礼法还是人情,贵妃在郑夫人这个嫡母的面前,总是先天就要矮半头的。
可是情势一旦逆转,尤其是在伴读风波的一番事态之后,高嘉珩和贵妃倒是反而成了同仇敌忾的两方,杨怡进宫后,郑夫人更是又进重华宫回,只是不肯罢休,让集云又好好地卖弄了一番委屈
可见,有时候一个“坏人”,往往是足够成全一群“好人”的。可一旦坏人不再坏了,不再作为一个明晃晃的靶子立在那里了好人阵营里就要闹内讧了。
就要再分出新的好赖来,斗成一团了。
那么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