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集云“委曲求全”,并没有名言自己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但淳于越到底还是在心里记着集云闹的那一出儿,第二日听人回禀时带出了一句“云姑娘”,就顺势发作起来,毫无征兆地发了一通脾气,骂得那个倒霉催撞枪口上的小子贵在院子里头一下一下地掌起自己的嘴来
底下人揣摩“上”意,自然不敢再姑娘来姑娘去叫低了集云姑奶奶,不知由谁而起,以“云夫人”称呼起来,恭恭敬敬,不敢稍有怠慢。
集云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因被王诚的一番话点醒,勘破迷津,终于在没有原始剧情磕磕绊绊走到了现在的这个时候,彻底看明白了一切。
看明白以后心态自然有限,冷眼旁观,只觉得有趣。
她死而复生,比别人多一段机缘,而条件就是受制于怜惜值系统,也从来都觉得这是她的短处她总是不得不做一些本不想做的事,忍一些本不可忍的委屈,做种种违心之举,受许多千奇百怪的苦楚,像一个提线木偶,由着一个名叫“系统”的东西指挥,兢兢业业,不过是因为想活着。
是想活着的。虽然活得并不好
可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怎样辛苦怎样挣扎,总还是想活着的,活得再贱再糟糕也想要活着,活得再艰难再辛苦也想要活着。就像爹娘还没有遭难饿死的时候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只愁命短不愁穷”。
一位自苦,对系统也总是带有情绪,可是突然之间,换一个角度看待时,怜惜值系统有朝一日,竟然也成了她的长处了
毕竟若不是怜惜值系统的存在,若不是那意外时刻上涨怜惜值的提示,她不会及时警觉淳于越的虚情假意和算计利用,也就不能时至今日凭借隐晦手段成功逆转局势,反而光明正大地将计就计,摆弄起淳于越来了。
不仅如此如今看来,那淳于越也正是因为并没有这样一个可以提醒他的系统,便只能是越陷越深,日益在自己的卑劣利用和集云的高洁牺牲中拉扯自我,贡献出源源不断的怜惜值了
可不就是人无我有的长处吗
但,这还不够。
集云要的可不是这一点点蝇头小利她要的,是淳于越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现在远远不够。
而,世间最痛者,不是求而不得恰是得而复失。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让他拥有。
先让他拥有,再一朝一夕打碎,若是他不知道那碎掉了的东西有多好,又岂会惋惜痛苦,断了肝肠呢
话是如此说
可令127看不明白的是从这一日起,集云却反而不怎么凑到淳于越身边儿去了。
一开始,淳于越因也忙碌于旁的事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种变化,等到他回过神儿来,恍惚已经是七八日光景了。
而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往往是不想不觉得,这一想起来,顿时就搁不下了
淳于越意识到自己遭了“冷待”,心里便有点儿不是滋味但想着集云并不是个不靠谱的人,也不存在消极怠工的可能性,必定是有缘故的才是,便很体察下情地先压抑了不满,招来了程乐询问。
程乐这个小子,有点儿意思。
他本是澜国老皇帝派到五皇子身边行监视之事的,月月都有一封密报要报回澜国,出身于唯效忠于澜帝的间密院,本事乃是一等一。可谁让淳于越比他更本事呢兼具本事心机和人格魅力,良禽择木,程乐便“弃暗投明”,反而成了淳于越的人,靠着间密院院副的身份,替淳于越做了许多事情。
论资历和嫡系,自然不如集云,便是连王诚都是要胜过他的,但是论能力和功劳,则倍杀旁人。
不过谁让云夫人弯道超车了呢
事关重大,不容分毫之差,淳于越和集云双方达成的这个计谋,原是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程乐忠心自不消说,如今一心一意当集云是二主子呢,自然不用主子耳提面命就留了一个眼睛在东厢,就怕有个什么不到的地方,他就也得跪到门外头抽自己大嘴巴去了。
因此淳于越一问,他就能答得上来,仔细思索了一下,道“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左不过同那个小丫头穗儿玩乐。主子这么问可是底下人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令云夫人不顺心”
只是玩乐
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不顺心,反正,淳于越听了回话是挺不顺心的
但不顺心归不顺心,坐不住归坐不住,一时半会儿又没有个什么由头,倒不好巴巴儿的把人找来大眼瞪小眼。
我不要面子的吗
仿佛只是随口问一句,淳于越一抬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程乐只好又退下了。
又过一二日,只顾着玩乐的集云似乎是突发奇想,开了箱笼要裁新衣。
这不是正递到手里了吗淳于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一听到动静,竟是怎么也坐不住了似的,文书也不看了,幕僚也不见了,屁颠屁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