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诚第二日即登门侯府。
集云私心里猜测,只怕是他也被荣妃这一手搞得很绝望,才迫不及待地想来个人能管管淳于菁她老人家
而王诚的脸色的确也很灰败。
集云站在垂花门里头,眼瞧着王诚被小丫头引着,果然是一副垂头丧气的可怜相儿,其远远行来,看得她忍不住掩唇笑起来。
王诚一抬眼,见一红衫女子站在花影里,以团扇遮面美目含笑,窈窕多情
不由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起来。
转念一想,又恐是沐恩侯的姬妾,连忙想要躲避,怕冲撞了。
谁知团扇移开,露出来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迎上来笑盈盈道“王大人怎么把自己折腾得这样憔悴,眼袋快掉到脚面上了王大人当值勤勉,事主尽忠,堪为吾辈楷模。”
王诚一愣,脸上的不自在这才褪去,也笑着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这么一瞧着,集云姑姑倒是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可见这一程子休养得当,也使我心甚慰。”
集云挥了挥手,那带路的小丫头就行一礼退了下去,她亲自与王诚引路,一面道“不说笑了娘娘这回又是什么路子大人先给我透个底儿,一会儿在殿下面前也好从中周全。”
王诚一提这个神色更丧,叹气道“嘿我真想撂挑子不干算了真是没法儿说,说起来就是一场闹剧你我也算共患难过,有话我就直说了俗话说不怕人坏,就怕人蠢坏不坏且不说,蠢是真蠢你道她是想做什么她想借着这一胎,彻底把赵庶人按死,要她的命。”
赵庶人就是在这一回的二妃斗法中折戟落败的贵妃娘娘,与集云隔空交手,最后还是集云背后的淳于越更胜一筹,如今已被降为庶人,幽禁于宫室之内。
虽说事情如今已算是解决了、择清了,且有集云忠心顶罪的这一出儿,荣妃从头到尾并没有吃什么大苦头,但到底是人要犯我的飞来横祸,荣妃心里有恨有怨,倒也都可以理解。
想报仇、想出气,可以但出这样的昏招,未免就令人诧异了,王诚大叹其气,又道“我真是不明白了,从前娘娘行事不是这样的,稳扎稳打,长于谋算否则也没有今日位列四妃,怎么如今却全变了一个人,这样的荒诞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犯了几回蠢,我等遮掩找补过去也就罢了,都是事情解决了才敢报给殿下,这回却难道真是恨毒了赵氏才失分寸”
抛出了问题,被问的集云却无言,只是低下头,露出了个意蕴深长的微笑,由得人去体会。
瞧这样子,王诚没一会儿也回过味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怎么忘了你了,看来从前稳扎稳打长于谋算的不是荣妃,是背后另有你这个高人怪不得怪不得吴经娥连发六封信,一定要姑姑到荣妃身边服侍,我看,若不是这些年姑姑辅佐把控,以荣妃的性子,只怕早就百出洋相了。”
闻言,集云猛然一惊,连忙追问道“吴经娥”
不怪集云讶然变色,话里的这位吴经娥,乃是淳于越和淳于菁兄妹的生母,澜国第一美人、亦是第一宠妃,闻名于国内外,位至经娥,爵同关内侯。
王诚的这一句话,背后的意思令人惊心疑惑埋在心里这么久,如今终于摸到边儿了,集云岂肯轻易放过,连忙追问道“我原不知这里头的事,竟是吴经娥的命令吗”
似乎是提起这事来有些唏嘘,王诚只叹一口气,半天不接话。
集云心中焦急,却不好显露出来,跟着在旁边儿踱步子好不容易才听到他开了尊口,道“你你又何必拿这话来搪塞我呢我虽然不知道的详尽,但当时的情景,殿下和娘娘兄妹几乎决裂,若不是你从中斡旋,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不过,殿下因言语不当见弃于王上,吴经娥便深恨此子,明明是亲生孩儿,偏偏却种种苛待,几乎到了虐待搓磨的地步,也难怪殿下不肯听吴经娥的命令行事了。”
集云眼珠子乱转,连忙低下了头,跟了句“是啊,谁说不是呢”,脑子里头飞速转着自己的事情,面儿上似乎是敷衍,其实心里恨不能给王诚送锦旗了。
王诚却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呢。反应过来以后不由暗恼自己没眼色,前言“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只怕已经是不愿多谈的意思了,自己偏还要道破,不是招人嫌吗
也难怪集云不愿多谈。
当初,她跪在淳于越门前整一夜,请淳于越“以大局为重,殿下身边可以没有集云,公主只身如何自保于深宫一旦出事,必会牵连殿下,岂能赌气不允”,还是少年心性的淳于越气得囫囵抱着一捧集云的衣物细软,兜头扔在跪得摇摇欲坠面色苍白的集云身上,骂她“既想攀高枝儿,偏想去刀山火海里闯怕显不出本事,自可去便是,何必啰嗦,从此只当你死了就是,我眼里再没有你这个人。遂你心愿,还不快滚”。
唉明明是忠仆义主,互相都为的是对方考量,偏偏却以决裂收场,王诚时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缘人物,很不与他相关的。只是旁观过,再想起来都不是滋味,何况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