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是集云。
懒得搭理这位姑姑趾高气昂地装腔拿乔,集云反正一身是伤虚弱得很,只缩在角落不动不接话。
大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之势。
大宫女等了半晌,眉头一皱,命人打开牢门,将手里挽着的包裹扔在集云脚边,“荣妃娘娘谋害圣上的事情乃是旁人陷害,好在圣上和皇后娘娘圣明,如今事情已经查清了荣妃娘娘解了禁足,贵妃赵氏降为庶人。但你虽免了死罪,当时认了此事,犯了欺君之罪是事实,皇后娘娘做主,免了责罚,之将你销籍赶出宫去,这是荣妃娘娘念着主仆一场赏你的旧衣和银两,你且好自为之。”
集云运了半天气,忍住了没翻白眼,撩开眼皮看她一眼,仍是躺着不动,淡淡道“娘娘慈悲,集云铭感五内。”
讽刺的意味扑面而来,大宫女儿也不知是气是羞,“你、你、你”了半天,甩袖走了。
集云也不在意,很快就爬了起来,很没有尊严地捡起那个被扔在地上的包袱抱在了怀里,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一瘸一拐,也终于在这么久之后,重见天光。
但她并没有能够享受阳光。
习惯了昏暗的眼睛一下子被刺得生疼,集云踉跄两步,连忙攥住了相扶的小宦官的胳膊。
耳闻急促的衣袖簌簌之声,“我来”,小宦官连忙退去,来人小心翼翼地扶住了集云,又接过那个“娘娘慈悲”的包裹,引着集云缓慢挪步,低声道“我带你去整理歇息一番,不急,下千两前出宫就行。”
集云对着虚空笑了笑,点头道谢,“有劳王大人。”
王诚默了默,扶得殷勤,开口却并不热络,含混应了一声,“嗯,先让人替你看伤。”
集云点点头,渐渐尝试着睁开了眼睛,和扶着自己的王诚对视一眼这才发现,王诚竟也身上带伤
还是伤在脸上,狼狈极了。
王诚见她眼神相询,半笑不笑地解释道“殿下斥责了娘娘行事,娘娘气不过,又被殿下警告不许杀我,便命人掌了我的嘴。”
集云顿时眉头蹙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一个二品妃,行事竟然这样嚣张没章法,怎么想的皇后此番发难先收拾了风光无限的冯太监,又借荣妃的事情将贵妃斩于马下,可知虽多年隐忍,也绝不是简单的角色,她这个时候羞辱责罚太医院的外臣,是嫌自己不够打眼,失心疯了是不是”
王诚见她这样,脸上的笑真了些,摇头感慨道“集云姑姑果然好威严,怪不得那些小宫人都怕你怕得紧。不过你说错了,臣子罚不得,淳于家的奴才难道还罚不得我对外不过说是喝花酒没带钱被人教训了一顿,不会有外人知道内由的。荣妃娘娘气儿顺了就好。”
集云只好点了点头,看看王诚又看看自己,忍不住嗤笑道“瞧我们俩,正好凑成一个惨字。”
惨还是集云惨的,王诚闻言连忙表达了不能望其项背的谦逊之意。
等到司药女官替她看伤的时候,光是撕开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服,就又是一场死去活来。
集云疼得拿头去撞木枕头,梆梆作响,王诚急得在外头叫唤,使唤宫女,“你们倒是按着些,别让她把自己撞死了啊”
司药忙得满头大汗,倒没心思去理他。
顾着把集云身上那些千奇百怪的伤口一个个处理完,司药已经像是要虚脱了一样,瘫在杌子上,开言道“她此时没法沐浴,你们替她浣发,再打来热水擦洗一番罢。”
集云气若游丝向她道谢,司药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垂下头收拾自己的药箱,讷讷道“没什么,职责所在。姑娘出宫后擅自珍重吧,出去了也好。”
那是自然。
宫女奉命殷勤服侍,集云安然受之,向司药道“往事权当一场大梦,今能留得一条小命已经是幸运了,多谢司药良言。”
司药点了点头,收拢了自己的东西无言离开了。
连背影也都流露出欲言又止,想来,与原本的集云自有一段善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