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离话语落下之后,“如果未来需要将你击败才能达成,那吾不介意多费些力气。”
“然而歧途陌路,你我只能有一方留存,吾失败之日,便是殒身之刻。”柳离坚决道,“当然,我更相信站到最后的是吾。可你又岂是肯屈居下首之辈,所以从一开始,那个未来就是妄想。”
柳离与帝俊的目标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帝俊求一世伟业,志欲超越祖龙元凤,一统洪荒君临天下。可柳离不是,她求的是兼以易别,天下一同,为此整合鳞甲也好,明助龙族暗辅水族也罢,都在试图从局部开始推动着世界朝她所想发展,之后需要的是强权统一,或是分裂并立,皆取决于未来的变化。
这种情况下,柳离如何会选择与帝俊一同,如何会愿意让自己呕心沥血的事业成为他王者路上的陪衬
“为什么”帝俊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定,亦如他的决心无处动摇,哪怕是除却天机所演,单就柳离这个人,他又何尝不欣赏万分,想要拉拢,乃至期待未来共事时所能碰撞出的花火。
他欣赏她的胆魄,更赞许她的能力,如果有她的帮助,那会是一件想起来就为之欣喜的事。
帝俊喜爱这人世,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令他喜悦,令他驻足,他不认为占为己有的心思有何不对,他亦无法想象,做着同样行动的柳离为何有着这么鲜明的抗拒。
“如果你忧虑的是屈居吾下,那吾可以保证,吾不介意你与吾并肩。”帝俊坦然道“吾之王者路上,并非只有吾自己立足。”
似乎是觉得空说太过苍白,帝俊转头把沉默看戏的太一一把拉进场上,“就像太一,吾若为皇,太一亦可为皇,你亦然。”
“皇位之上,又容得下几分大度诸星争辉,谁占鳌首。”
“大日之下,又有何星辰光辉堪比。”帝俊举手指天,“吾知晓你之能为,吾也知昔年龙凤从无并立之言,可吾不同,吾容得下你,容得下天下俊杰,吾不惧何者与吾争锋,因为吾注定是那最光耀之星。未来不只是你,任何雄才英杰吾都可纳入羽翼,任其大展身手、尽施其才,只要愿意,只要有意,吾不会拒绝任何投效,不会忌惮任何帮手,吾有这份胸怀,更有这份能力”
帝俊从来自信,不仅自信在自己能成就伟业,更自信伟业路上无人可与他相争。
何等天纵之才、何等惊才绝艳,帝俊要成世间第一等的伟业,不是自任奇才寥落唯他独照,而是众星同处不掩其光、豪雄并立力拔头筹,纵然世上天骄千万,他之光芒无人能比
这就是帝俊,他承袭着太阳星最炽烈的光辉,昭昭曜曜,无可相匹。
谁能不为这份胸襟心折,谁能不为这股信念叹服,谁能对天生的君王无动于衷,谁能对举世的英杰毫无波澜,直面着宣言的柳离尚且心潮翻涌,一瞬间竟然也有对这般同伴心动非常。
可她还是压制住了涌动的心怀,压住那几欲脱口的话语,冲动与热血早已随战争远去,她又何尝不是信念的凝聚。
“你的话语,我无法不心动,”柳离抬手按住胸膛,手掌之下心脏恢复正常跳动,她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她正视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是,我明白自己选定的道路。顺应了这一刻的激情,留下的可能是一生悔意,道不同不相为谋,至少让我先清楚,你的道和我的道,究竟能否共存。”
“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柳离的声音忽而变得轻快起来,帝俊却忍不住肃容以对,因为她的认真与慎重在她面上浮现,于是帝俊也给出了应有的严肃,“你且说。”
“别那么紧张,”似乎被帝俊这份罕见的肃穆感染,柳离反而劝起他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只是想知道,你的王道是万民臣服、威加海内,还是众心所向、协和万邦”
“有什么区别吗”帝俊不解,“吾道所向,苍生皆往,明光所照,天地同沐,有何异哉”
“不一样,很不一样,不同的答案注定你的道路迥然不同。”柳离眼中有奇异的光彩,或者更像是一种属于她独有的思考,在谈起时令她熠熠生辉,“你若是想称王称霸,按着你现在的根基继续前进,招揽强者,聚沙成海,之后趁势而起,凭借强大的力量,自然过处无不服膺,成就洪荒独一份的势力,成就你的王者之路。”
“另一种呢”帝俊听得入神,催促道“不瞒你说,我之前所想正是和你所料相同。吾在这地上没有根基,洪荒异种实力强悍却各自为政,与各族少有交集偏向,无疑是最好入手的部分,唯一困难就是能有压服他们的力量,而这方面,吾恰恰不缺。”
“洪荒奇兽异种难数,一旦聚合他们,你便有着能让世上绝大部分族群低头的力量,纵使龙凤亦无不可。这条路开始艰难,往后势力壮大,只会越来越轻松。”
柳离一点一点拆解分析着,她在这方面的思考由来已久,因为这类似昔年龙凤麒麟的方法,他们基于本族的强大吞并控制其他族群,帝俊与太一自身没有种族基础,便从异种入手建立起自己的组织,然后完成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