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吴山, 令吾怀念的地方。”
脚踏故地,回首苍茫,沙石嶙峋之上, 一道身姿挺拔的背影望天长叹,随风将叹息送入来者耳中。
柳离的脚步未停, “然而怀念终究只是怀念,脚下迈定的步伐,方向只能是前进。”
“哦, 这便是阁下的心得吗, ”转身的面容已见霜白, 在触及柳离时神色微怔,随即又缓缓笑开, “可惜吾已经老啦, 垂暮者总会忍不住回忆过去。”
柳离神色复杂, 抬眼撞入一片安详洒脱之中,“前辈何必妄自菲薄。”
虽同为族长,鹿野算起来可与柳元相论, 又是大罗金仙, 称一句前辈颇有几分亲近之意。
鹿野闻言只是笑笑,“实话实说而已。走吧, 去见见我家那个顽劣的孩子,这一次, 他未免太过莽撞。”
都说鹿族性情温驯,连责怪之语这位族长说来都轻描淡写,柳离明白这位心中担忧孩子,引领着前去探明的蛊雕栖息之地。
那地方早换了新主人,灼烈的热气让柳离某一瞬间忍不住怀疑是否有凤凰停驻, 不过想到战后凤凰一族退守丹山,这种可能性着实不大,不然蛇族之人撤退地也不会如此轻易。
曾经的血海深仇犹梦如昨日,战争之后疮痍遍布,如鹿野那种心灰意冷者不是个例,而在伤疤暂时结痕后,总需要新血来补充。
柳离见到了那处的新主人,在鹿野报上名号之后,对方大手一挥把那群畏缩在一起的各类妖兽指给他,“看,都在那边,都是那只蛊雕拿来当储备粮的。也不必谢我,是他先不长眼招惹了吾兄弟,顺手解决而已。”
话虽如此,鹿野仍向其致谢,并邀请两位前往族中做客,名唤帝俊的青年笑意爽朗,回答却不由动摇,“吾与吾之兄弟还有要事处理。”
鹿野自然拗不过他的意见,从中寻出自家的那只小鹿,父子再见没有抱头痛哭,而是单方面一场胖揍。
哪怕是再温和的脾气遇上叛逆的孩子也会爆发,柳离听着那声声哀嚎,非常不客气的笑出声音。
真好呀,还有能为之哭为之怒为之担忧为之记挂的亲人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当事人的鹿野只觉得尴尬,低头见小鹿抱着他的腿抹着眼泪,又心软地抱起来,无奈叹气。
帝俊一脸兴味地看着柳离,猛然撞入一双粲然的金眸,回神柳离已注视着他发问,“阁下可否把吾族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放出,若有冲突,吾替她致歉。”
鹿野教训孩子之时柳离就确认过柳鸣不在现场,以这两位的实力,不太可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所以,柳离想到她平常的习惯,非常无奈在心中叹了口气。
帝俊面上露出一般头疼的模样,“她太吵了,我把她丢给太一,放心,吾没兴趣拿她怎么样。”
太吵就丢给别人是怎么回事,柳离不说话,她的视线投向帝俊,帝俊诡异地从中感受到几分对他口中太一的怜悯。
“嗯,一会就让你领走她,不过在此之前,吾对汝更有兴趣。”
“吾记忆中,这是吾与阁下第一次见面。”柳离平静答道,虽说洪荒高手如云,犄角旮旯里藏着什么隐士不好说,但柳离确定这样的人从未在她的印象中存在,以蛇族的情报,陆上的事很难瞒住她。
帝俊又露出那种微妙的神色,“嗯,吾的确见过你,你不知道,当然,是在天上,”他指指头顶烈日,“旭日所照之处,皆是吾之耳目。”
他像是在介绍自己的私藏一般,狂妄无比又充满自豪,在说出旭日之时,眼底浮现出惊人的光彩,好像他就是那轮骄阳。
帝俊终于看到柳离的神色空白一瞬。
但这份空白只是片刻,很快她又恢复原来的从容不迫,“那么,冒昧问句,阁下的兴趣又是来自何方。”
“你的反应好冷淡,”帝俊道“你不该惊讶世上还有你不知之事吗”
“我竟然听不出阁下是在挖苦还是讽刺。”柳离对他这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嘲讽的话语颇有些无语。
帝俊被她这个表情逗笑,“哈哈哈,真有趣,我还怕你和太一一个性子,想想就更无聊。虽然没我幽默,不过已经可以称得上风趣。”
“”
你真的觉得你很幽默吗
多年后帝俊与柳离谈起初见,前者分外欢喜,后者满心却是这个人是否需要去看一看女娲。
尚且不知道对方原身是金乌的柳离在刚照面就打上了自恋的印记,而后事实证明这位生来注定光耀天下的皇者从来不知道何为退缩,哪怕孤注一掷也要与天一搏。
何其悲壮又绚烂。
不过此刻的柳离只有烦恼,来历不明又神神叨叨,关键还不知从何而来的熟稔态度。
好歹帝俊脑子没随太阳一同烧掉,指了处僻静方向,柳离与鹿野示意一眼,独自挥袖跟了上去。
这人的姿态太过理所当然,偏又坦荡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