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没接触过孟章, 她对这位大长老的了解来自于囚牛与洪荒传说。都说孟章性情温和，平日专注修行，少有乱七八糟的。虽无子嗣，却热心指点后辈, 于龙族中声望卓著, 更是在龙族动荡之际一力支持敖然, 而后退居二线，毫不恋栈权力。
这样一个在龙族在东海都极为特殊尊崇的大佬为何要见她, 柳离无处猜测, 她只是跟随着敖然引领的脚步，走向龙宫深处，水波粼粼映照一双极深极静的瞳眸。
“大长老，我已把她带来。”
几乎是出口的一瞬间, 柳离就敏锐察觉敖然语气中陡然而生的轻松，就像长年漂泊路途少年遇上可以亲近的长辈, 不需要他做什么, 仅仅是见到，笑意便可以攀上眉梢, 由衷地欢喜与放松。
孟章化作原身, 龙身盘蜷成一团，龙头隔着水帘相对。既便刻意收敛, 入眼依旧会被他吞吐间苍茫荒古的气息震慑，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强悍的生灵，与他竖瞳对视时, 第一时间涌上的情绪不是畏惧，而是安宁。
柳离压下情绪，诚心朝他施礼道“见过大长老。”
她对龙族没有多少情感, 但对曾经照顾过龙九子的孟章，心底存有敬意。
“不必见外，”孟章的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很像，悠然缓和，垂暮的老人步履缓慢，时间岁月为他沉淀下痕迹，打磨掉棱角，只剩下触手可觉的圆润，“我见你与族长谈完提出请见，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交流感情。”
他的语气谦和，哪怕敖然是个小辈，在语气上仍未有丝毫怠慢，柳离思考着他的目的，为那句“交流感情”暗地里挑了挑眉。
交流是交流，感情这种东西几近于无，柳离心中冷漠，面上客气，“不敢，大长老客气。”
敖然自到来后安静站在一边，孟章没让离开他便不走，只在话题谈及他时投过一眼，而在场两人非常默契忽略了这位龙族族长。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也知你事务繁忙，只是有两件事，不得不说一句。”
“长老请言。”
“嗯，”孟章似乎是迟疑片刻才道“他们还好吗”
这个指代没头没尾，柳离尚还来不及疑惑，情感已比大脑更先活动起来，她在原地几乎是头晕目眩，理智却死死压住脱口而出的话语，“他们”
孟章慈祥的双眼也有片刻落寞，“接他们回来当初是我提议，后来落得那般局面，吾也有一分责任。以龙族如今情况，他们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怕再因之枉受牵连。”
“他们还好。”
柳离艰难道，龙九子对她来说，是不忍看不能想，思之念之，不可见之的伤疤，这伤痕刻在心上抹不去，她不敢去打听他们的消息，又不肯落下他们线索，只知道他们在某个角落好好活着，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柳离想到这，情绪一时低落，好在孟章亦未加追问，“无事就好，龙族束缚他们良久，只盼望这番后，他们能找到自己所愿的未来。”他像一个长辈般表达了对后辈的期冀，耐心又平和。
“至于另一件事，”他沉默片刻，稍微组织语言后言道“我想知道，对于族长之前关于你的提议，你是何想法。”
“我是蛇族柳离。”对于孟章，柳离终究说不出什么厉言，只委婉表达自己态度。“大长老也该明白，有些事已经发生就不可能强求。柳离若对龙族有欠，自有千万种方法来回报，并非一定要还此身。”
“你是他的孩子，祖龙血脉在龙族的意义，你并不明白。”
“那位也是祖龙的后裔。”在角落当装饰的敖然突然被提及，他只是抬眼看了眼柳离，眉间没有之前故作老成的阴沉，而是朝孟章看去，语气平淡开口“我是与你是并无联系。”
孟章摇头，“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柳离，你接受过陛下的真血，有些事只有你能做。”
“长老这是何意”柳离沉默后问道。
“我不会说，你一日不回返龙族，此事出不得我口，入不得你耳。”孟章少见坚持一件事，连敖然都投去意外视线，可柳离仍然是摇头，“那恕我不能答应，辜负长老之意。”
孟章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我不会强迫你，他日你若与龙族真心相对，可来寻吾一晤。”
“这一日，不会到来。”柳离凝视在场两龙道，而在交流无果后，柳离被敖然重新送出东海，带着得来不易的宝物赶去女娲所在。
另一边的敖然则是回到孟章之处，还没发出自己的疑惑就被孟章堵回，“敖然，你问我的答案也一样，这件事你不必插手，你只需要做好你眼下之事。”
“是跟陛下有关吗”敖然固执道，孟章叹口气，胡须在海中飘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论想做什么，眼下龙族需要的是隐忍。我之所以要告诉柳离，只是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那件事不急于一时，一时也成不了，更别说她现在实力远远不够。”
“她是个好孩子，不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