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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薄(1 / 2)

少年月白的袍子洗得有些发白,因为身体成长的缘故此刻已显得有些紧绷,这件不知穿了多久的衣裳被他爱惜得极好,满身旧色却没有一根勾丝与破洞,少年腰背挺立,立在月色当中仿佛琼楼仙人,出尘不染。

“漱玉?”

在看清少年的脸时,谢婴放缓了脚步。

漱玉垂在袖子里的手一点点攥紧,他那双清冷的眼眸此刻有些许暗淡,只听他艰涩开口:“你同主君说了?”

“什么?”谢婴不明所以。

“退婚……”

原来他大晚上跑过来,竟是为了这件事,历经了一整日的战战兢兢,谢婴本就没什么好脸色,便索性说道:“说了。”

“主君同意了?”

“嗯。”

最后一丝希冀的光也应声熄灭,漱玉发白的指骨一点点松懈,喉结微微滚动,原本清冽的嗓音此刻竟有几分沙哑,整个人像极了一触即碎的雪花,望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孩,他心里一阵钝痛,一字一句道:“你真的……不要我了?”

“?”

谢婴有些摸不透漱玉的心思,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你倾心于少女君之事,人尽皆知,又为何要纠缠我?”

“……我纠缠于你?”漱玉伸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眉眼,也难掩白皙皮肤上的青筋暴跳,“韩九歌,你的一时兴起,将我困在韩家整整七年,如今说舍弃便舍弃了?……”

“你是家生子的奴婢,又怎是我困住了你?”

困住你的,分明是这吃人的世道。

岂料漱玉乍然睁眼,眼眸一片血色,他死死盯着韩九歌问:“那我又是如何成了家生子的奴婢?”

面对漱玉的质问,谢婴有几分茫然,韩九歌的记忆里没有漱玉这个人,可他的人生似乎都由韩九歌改写。

谢婴干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无奈说道:“漱玉,我不记得你了,过往种种,不论对与错,都请你忘掉吧,若你要摆脱奴籍,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那个清冷如雪的少年,在听到谢婴这番言辞时,竟兀自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自嘲又悲痛,他道:“七年前的二月十七,主君带你上街买生辰礼物,路过人伢子时选中了我……”

七年前,大雪纷飞,漱玉记不起自己的出生,也不知怎的被人伢子带来了集市,在一众小孩里,韩九歌一眼便看到了漱玉,那时的他满脸伤痕,唯独一双眼睛异常明亮,犹如琉璃子般闪闪发光,矜贵的大小姐指着冻得蜷缩成一团的漱玉说:“阿父阿父,我想要他做我的生辰礼!”

为了给韩九歌找个玩伴,韩丰年让漱玉认了管家为父,从此成了一名家生子的奴婢,没有主君的许可,一辈子无法离开韩家,哪怕漱玉跟在韩攸肃身边学遍天下事,奴籍却是他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对不起……”

漱玉本是陷入极度的悲伤与怨恨当中,却听到女孩一句恳切甚至略带哭腔的道歉,瞬间僵直在原地,他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谢婴,看见后者微红的眼尾以及那双弥漫雾气的眼眸,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韩府金枝玉叶的小主人,经常和少女君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小姐,竟然也会屈尊道歉。

韩九歌不是没有哭过,只是她生性天真,哪怕是委屈了也只会放声大哭,将心里的一切发泄出来,从小到大每次为了哄她,漱玉既无奈又头疼,她仿佛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漱玉从未见过韩九歌哭得这样隐忍,从未见过她如此饱含怜惜的眼神,似乎能透过自己看到无数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她那张脸上满是悲悯,如同神明般让人不敢亵渎,情愿做她的信徒、终此一生守护她。

不等漱玉有所反应,谢婴继续说:“漱玉,往日之事不可追,七年前我强留你是我不对,但我会竭尽全力替你摆脱奴籍,请相信我。”

入夜,漱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浮现出的满是谢婴最后同他说的这番话,了无困意,于是起身穿衣出门闲逛散心,不知不觉一步步朝韩九歌的小院走去。

韩九歌的院子有个灵气的名字,叫听风阁。据说九歌出生时感知迟缓,无法听到声音,忽而有一日听见了风铃被吹动发出的“叮当”声响,止不住地咯咯笑,韩丰年喜笑颜开,当即起名“听风阁”。

远远望见听风阁的院墙,漱玉一抬眸便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院子后面钻了进去,手里还拿着一块细细长长的东西,漱玉眉头一紧赶忙跑进院子,摇醒了守夜的丫鬟道:“后院进了不干净的人,快去知会家丁。”

丫鬟被吓得冷汗涔涔,手忙脚乱地冲出院子找人帮忙,漱玉则抄起扫帚一步步朝院子后面走去,在看清那神秘黑影时,漱玉惊讶喊道:“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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