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断没到事态激化到这等地步, 还存着几分狂傲,认识到严重,握着长鞭对扑涌来的人群大训斥。
“退下!否则打你二十棍棒!将你全部吊到树下!”
“知道谋逆是何等大罪吗?方才犯事的自己出来, 免得牵连了同族!”
几人的音犹如石沉大海, 只是打出个微的水花儿。
尤在震怒, 直至被迎面而来的石块砸得头破血流, 才从无边的傲慢中清醒过来。
往日那些色俱厉的威胁全没了效用,在他眼中软弱怯懦的大虫, 突然生出了股悍畏死的血性。
在那气性驱使下,无老少,农户皆是抛开了命。一片舞动的锄头带得空中沙土飞溅, 黄尘滚滚, 迷了众人的眼。
离得最近的那名妖反应慢了一步, 当即被同时袭来的三五把锄头铲中了肩膀, 当即捂着伤扑倒在地。
百姓见锄头见血,更是激动起来。愈多人围上前, 讲章法, 对着倒地的妖一顿毒殴。
一儿那面目可憎的妖便命归黄泉, 死前还惊愕得肯闭目。
百姓杀红了眼, 有些疯魔地吼道:
“我杀的!是我杀的!”
“乡亲, 这些妖也无甚可怕!过是个披着老虎皮的孬种!随我杀去!为枉死的族人报仇!”
“报仇!他杀我妻母,我要拿他头颅血祭!”
众人被勾起心伤,哭嚎着爆发出更惊人的量, 势壮阔地喊道:
“报仇!”
“都是条胳膊条腿, 我等哪里弱妖, 叫他这帮畜生都来偿命!”
手中鞭子已然无用,再勇猛的招数也挡住这上百人盛怒之下的冲锋。
妖此时才生出强烈的惧意, 快步朝后逃去,在震耳欲聋的叫杀中,挫去了原先的凶戾嚣张,狼狈地抱头鼠窜。
一群人边跑,边毛骨悚然地尖叫:“反了!反了!人奴反了!”
一时间阴风惨惨,满地狼藉,难分敌我。连隔壁山林的人奴与妖兵也惊动起来。
赵余日怕被卷进混乱的人潮,仓惶起身。可是稍一动作,身上鞭伤崩裂,又开始往外沁血。她疼得眼发花,感觉伤周围的血肉已要糜烂了,抽搐的肌肉牵动着她的肢,摆出扭曲的姿势。
她强忍着痛意,腾出一只手搀扶起边上的老汉,还没来得及起身,腰身被什东西一卷,整个人急退而去。
“啊——!”赵余日的喊叫被淹没在沸腾的喧嚷中。她死死扼住边上人的手臂,一阵天旋地转后,总算是停了下来。
躺平在地,定睛去看,发身边站着的是那位“王将军”,以及最先扛着锄头动手伤人的老汉。
她的几位家人同被一根翠绿的藤蔓给拉了过来,此外还有几个先前受妖责罚较重的农户。
老汉腰背挺直,眸光清透,身上散发着一阵馥郁的香气。俨然是个真老者。随着远处风起,一片殷红色的花粉迅速扩散开来,笼罩在众人周身。
赵余日加重呼吸,惊魂普定,抬手摸向自己的伤,血须臾间被止住了,虽然尚未结痂,可疼痛减轻少。
再观边上几人,伤势也都转大半。
赵余日爬起来,朝着人行礼:“多谢这位先生。多谢王将军。”
衍盈冲她颔首,抬手轻挥,恢复了真身样貌。
目睹着前方的兵荒马乱,又闻听别处村庄的人奴在几句宣言吼叫的影响下,跟着一把掀翻了镇压,扛起锄头暴动出来。
一时间远近都是打斗。
了为何人奴含垢忍辱上百年,连死也无动衷,目下却毫无征兆地团结反抗起来。
事态已脱离掌控,如今连她与纪从宣亦无以劝阻。
“为何如此?”衍盈迷惘地低下头,惆怅道,“我在昌碣三年多来,见过更恶毒的侮辱,更阴损的手段。便是城中每月数次的比擂,已是沦丧人情,见有人奴敢出面争抗。缘何今昔,俱是奋起举义,顾后路?”
她目光如炬地看着赵余日,柔询问道:“是因为你?”
赵余日匆忙摇头。
她与同族村人虽说关系还算错,可哪里有那样大的本事,叫众人为她起事谋逆?
赵余日磕巴着道:“、是姑娘,您带的头吗?”
衍盈:“……”
纪从宣本是叫衍盈帮忙出面闹事,虚张势,恫吓那帮妖。
毕竟这群妖与他生有嫌隙,轻易听他劝告。又畏惧犀渠的苛政,过是缺个缘。
心中其实也怕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