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是妖怪，肯定不会留他的。 纪知渊眼眶红了，酸涩感顿时涌上心头，他感觉心口涨得发疼，比刚抽出的伤口还疼。 一瞬间，从暖春跌落到寒冬。 从他作为小白进入她的生活起，迟早有一天，她会发现他的身份。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纪知渊还以为自己能陪她五年十年，哪怕永远只能蹲在她脚下。 湿泪滑过脸颊，他眼尾通红，琥珀瞳被水雾浸湿，鸦羽似的睫毛挂着细泪珠，猫耳耷拉，牙齿将原本苍白的薄唇紧咬得绯红。 他触摸到脖子上的黑项圈，边缘质感冰冷，像在无声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噔”地一声，手机屏幕被他捏碎了，掌心流出热乎乎的血。 伤口牵动撕裂，又涌出鲜红液体，染红了床单。 破烂的手机被扔了出去，直中墙面，四分五裂。 他再也支撑不住，埋进枕头里呜咽，房间只剩低低的抽泣声。 未关好的门缝里冒出一双白猫耳，金瞳疑惑地看着床上的青年。 纪知泠扒在门上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记忆中，哥哥从来没哭过，即使挨了罚，起身时也站得笔直。他总是沉稳镇定，虽然不爱笑，冷冰冰的，但该会的都会，是它们猫妖一脉出了名的好男妖。 触犯家规，放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纪知泠扫了一眼屋里，能摆东西的地方几乎都有印着同一个卡通图案的物件，连枕头上也有。 她悄悄关上门，直奔客厅。 客厅里，几只小妖怪正在收拾残局，地板上残留着血滴痕迹。 纪筝一身素雅旗袍，冷目凝视对面的纪霜。 “小渊的事你知道，为什么帮他糊弄我？” 纪霜扯了扯领口透气，说：“没什么，他长这么大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喜欢的人，我顺手帮个忙，也算弥补当年对他的亏欠。” 纪筝：“这件事情你们太儿戏了，若是早点告诉我，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局面。我以前说过，身为纪家妖怪，做事可以大胆，但不要招惹到调查组头上，现在他们对我们起了疑心，想再脱身就难了。” “我不知道小渊喜欢的女人是调查员，难怪他一直支支吾吾的。”纪霜回想起先前纪知渊的态度，忽然能理解了，怪不得五年都不敢下手。 纪筝抿了抿唇，无奈道：“如今身份已经暴露，只能让调查组先摸底排除嫌疑，之后再谈合作。如果我们能与调查组达成协助关系，就能变害为利，反而可以提升在妖怪当中的地位。” “所以您是打算，让小渊去勾引那个调查员，借此搭建桥梁？” 纪筝停顿片刻，金瞳折射出一丝光芒，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算了，小渊的事我不插手，交给他自己解决。至于和调查组合作的事，我打算在云礼高层空出一些位置，让调查组的人进来。前些日子你叔父他们不是喊着要回去养老吗？正好有位置。” 提起她那个整天游手好闲，满脑子想着争地盘晒太阳的油腻橘色叔父，纪霜无话可说，高层确实该换换血了。 正在此时，躲在后面偷听的纪知泠开口问：“那个……哥哥是不是被甩了？” 两人齐齐回过头，客厅里安静了。 猫妖的听力敏锐，二楼的声音全落在底下几只妖的耳朵中。 纪霜纠正她：“人家可能没喜欢过你哥哥，谈不上被甩，顶多算被弃养了。” 二楼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卧室门被重重拍上。 纪霜：“……” “他本来应该被沉塘，好在虽然和女人同居，但没有被破身，换成一百鞭子也算是给他张了个教训。”纪筝缓缓道，“尚未失贞，只要掩盖一段时间，又是一只名声干净的妖怪。” 纪霜：“我感觉小渊不是因为受罚，他以前差点被剥半张皮，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或许受了那个人类女性的刺激。” “唉……他喜欢谁不好，偏偏挑中调查组的人。让他好好清醒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