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凌志打了个嗝,抽抽噎噎的。
“就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他这么说着,可眼泪还是停不下来。眼见走过这个拐角就会遇到很多人了,余夏心中叹了叹,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
“……”
褐发青年像一只落水的金毛犬,眼睛鼻头都红通通,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倒映出眼中的惊讶。他眼睛睁地很圆,愣愣道:“怎,怎么了……”
“刚刚还说得那么豪情壮志,现在这副表情出去,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哦。”
余夏无奈笑着,摸了一圈身上的兜,随身携带的手帕已经给了他,已经没有能给他擦擦脸的东西了。
于是她开玩笑道:“不介意的话我的袖子可以借你擦一擦。”
祁凌志吸了吸鼻子,好像还没从分别的伤感中走出来,竟直接回答道:“好啊,谢谢你……”
“?”
根本没想到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余夏愣住了,看向祁凌志的眼神里写着「你是认真的吗?」
而对方极其无辜和澄澈的眼睛也写着「我是认真的难道你不是吗?」
这下可就骑虎难下了……余夏发誓自己以后绝对要随身携带至少十条手帕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毕竟话是她先说出来的。实在没办法,余夏走上前,抬手轻轻擦拭掉男子面上的泪痕。
而褐发青年也配合地垂下头任由她擦。
“祁少主,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真的很了不起。”
她柔声说道,微风也适时地吹来,卷起细碎的尾音。
“谁都不想离开自己的至亲,离开自己最依赖的那个人。而很多人也会在庇护下逐渐忘记了自己也需要成长,而保护你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永远保护你。”
余夏其实觉得祁凌志跟自己很像,都是被周围的人保护得很好,活得一帆风顺,不知人间险恶。可生活又哪里是事事如意的,人总是要学会长大,学会权衡利弊做出最优的选择。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大叔、无忧,或者是其他重要的人提出要离开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笑着送他们离去。
而祁凌志已经先她一步面临了这种境地,并且做了示范。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穆则远的。”
眼看脸擦得差不多了,余夏戳了戳他的脸,笑道:“到时候可别忘了来探望他啊!”
“……”
祁凌志没有反应。
祁凌志瘪起了嘴。
祁凌志——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祁凌志突然开始爆哭
“余小姐啊啊啊!你可以一定一定要对阿远好啊啊!他虽然脾气不太好,吃得还多,睡觉还总是打鼾,但是他是我最好的大哥!!”
“以后就拜托你了呜呜呜!”
比她高了半个头的青年突然抱上来并且把脸埋进了她的肩膀,余夏除了被震耳欲聋的哭喊吵得脑子轰轰的,就只能感受到肩头那一股湿漉漉的触觉——
这小子!把眼泪鼻涕都抹她身上了!
当大叔带着商队的人找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哭完之后神清气爽的祁凌志,和灵魂已经出窍,面色无比灰暗的余夏。
“你们怎么了……?”
余夏看见大叔来了,虚弱无力地嚷嚷出声:“我,我不干净了……”
大叔:“!?”
商队的人:“!?”
“那个,我们就带着少主先走了……”说着,几人合力把某个还不在状况中的某祁姓青年给抬走,溜地飞快。
祁凌志一行人离去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余夏再次回去看望穆则远。
他正在看太阳落山的方向,又也许在聆听屋外马车渐渐驶去的声音。侧脸显得无比平静,只是在欣赏落日余晖,橙红的光为他的轮廓镀了一层金边。
“少主走了吗?”
穆则远早已经听到余夏到来的声音,只是没有回头,声音沉入风中飘渺而又悠远。
“嗯。”
“这样啊……抱歉,还得继续留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黑发男人望了过来,眉头微皱,同样也是纯黑的眼瞳里慢慢的疲惫,可唇角还是带笑的。
余夏摇摇头:“不麻烦,不光是我,家里所有人都很喜欢你。”
“……”
穆则远笑了笑,鼻息有些沉重。
“其实我也想通了,少主确实是为我考虑了很多。”
“他说的对,我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待在商队里了。跟少主回去,也不过就是再被送回灏州,然后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与其变成那个样子,还不如在最开始就——”
他有他自己的骄傲,绝对不可以容忍自己变成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