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夫这几日在牢里过得生不如死。
他在林镇德高望重了大半辈子, 一向受人尊重,普通镇民就差把他当成华佗在世敬着了。
但自从被关进牢里,饭食是馊的, 没有一点荤腥,吃饭全靠抢, 手慢一点就没得吃;衣服脏的发臭, 许多天没沐浴的他感觉浑身上下像裹了一层泥,他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就在范大夫日夜期盼,希望能有人救他于水火时, 这天牢头来了。
“姓范的, 有人来看你。”
蜷缩在墙角假寐的范大夫瞬间睁开亮得吓人的双眼, 一骨碌爬起来, 跌跌撞撞往外爬去“是谁哪位好心肠的大老爷来看我,求求你救我出去吧”
他正凄凄哀哀哭着,一抬头,正对上言诉那张充满仇恨的脸。
范大夫吓得身体往后一仰,差点成了倒栽葱,先是有些畏惧,紧接着便是狂喜“夏少爷, 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我知道错了,先前是我猪肉蒙了心,受韩太太的蛊惑害你,我现在知道错了, 求夏少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他紧紧抓着言诉的长袍下摆,跪在地上猛磕头,声音响得令牢里其他犯人都侧目。
站在言诉身后的夏太太胸腔中气血翻涌,再也按捺不住, 冲上前,顾不得范大夫身上散发出的脏臭味,使尽全身力气,往他脸上扇了几巴掌。
“你可真会巧舌如簧,还有脸求我儿子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你给过我家老爷活命的机会吗”
夏太太越说越气,下手也越狠,范大夫的惨叫声在牢里不绝于耳。
被发现了。
他满心绝望。
本以为这个秘密只要他守口如瓶,韩老爷和韩太太定然不敢讲出来,可到底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被夏家知道了。
“夏太太,谋害你家老爷的是韩家,你女儿如今可是韩家的媳妇,你当真要做这么绝,把事情全抖搂出来,不留一丝余地吗”
他还不知道夏、韩两家发生了什么,只想着找借口威胁一下夏太太,让她有所顾忌。
“呸,老东西,我如今已回了娘家,和韩家再无半点关系,用不着你挑拨离间。”站在最后面沉默多时的夏巧娘上前踢了范大夫几脚,哪还有往日端庄贤淑的模样。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夏巧娘那颗单纯的脑子装不了太多东西,她心中此刻只有愤怒,对韩家的愤怒,对范大夫的愤怒,她想为父亲报仇。
言诉冷眼看着,直到夏太太和夏巧娘发泄完心中所有怒气,把范大夫打得鼻青脸肿后,才带着两人离开,然后给了牢头几块大洋。
命富贵送她们母女俩回林镇后,言诉特意在城里最好的酒楼摆了一桌,再次请茹松瑞和师爷吃了顿饭。
两天后,为家里生意忙得焦头烂额的韩老爷和韩太太被县长派来的人带走了,理由是他们夫妻合谋害了夏老爷。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林镇都沸腾了。
人们对韩家的印象瞬间跌至谷底。
韩老爷和韩太太,平时看着慈眉善目的,怎么私底下做了这么多恶毒事,先害了夏老爷,又害夏少爷,这是想害得夏家绝了嗣,他们好侵占财产吧。
夏家倒了什么霉,竟然结这样的姻亲。
别说其他人觉得震惊,连马姨娘和韩承源都不敢相信。
“完了完了,夏翊现在疯成那样,此事必不能善终,韩家彻底完蛋了,承源,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选择自保。”马姨娘痛定思痛,很快想出最好的主意。
韩承源和她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卷款逃跑”四个字。
这可不怪他们心狠,是老爷太太犯了错,总不能一大家子都跟着去坐牢,马姨娘这样安慰自己。
不止马姨娘,韩府其他姨娘和庶子庶女们得知这个消息,也纷纷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能捞到多少是多少,生怕逃的迟了,老爷太太的罪名连累他们。
一辆辆马车从韩家后门驶出,韩承源掀开车帘一看,隔着桥瞥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魂牵梦萦的夏巧娘。
“娘,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说着,他跳下马车,追了过去。
夏巧娘这几日正积极收集韩家犯罪的证据,协同母亲哥哥一起,想尽早定下韩老爷韩太太的罪名,为父亲报仇。
一旦忙碌起来,她便忘记了之前在韩家的生活,所以当遇到韩承源时,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恶魔曾经是她在韩家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想做什么”夏巧娘扶着丫鬟的手,惊惧的往后退。
韩承源笑得不怀好意,趁周围没有人,将她逼至巷子里,贪婪的目光在她脖颈上逡巡“大嫂真是好本事,这才离开韩家几天,就将老爷太太送去坐牢了,我以前倒真的小瞧了你。”
夏巧娘眼睛丝毫不错盯着他,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一支簪子,生怕韩承源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