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昼夜更替,隐约有熹微的晨光透过窗牖,照射了进来。 她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动了怒,产房外的下人跪成一排,连连求饶。 终于,她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 醒来时,是个明媚的午后,暖融融的日光落在人身上,姜泠抬了抬沉甸甸的眼皮,一眼看见守在床榻边的绿芜。 见她醒来了,这小丫头猛地扑上前,哭出声来。 “夫人,您终于醒了。奴婢还以为、以为再也不能服侍您了……” 她哭得很厉害,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 看着从小就陪伴着自己长大的心腹丫鬟,姜泠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她被对方扶着身子,从榻上坐起来。 有下人端着药碗、毛巾等物,鱼贯而入。 绿芜说,她生了一位小公子,相爷已将小公子的名定了,单名一个“煜”字。 待到周围人退下,绿芜才委屈兮兮地挤过来,吞吞吐吐道:“对了夫人,在您昏睡时,相府还发生了一件事,奴婢不知该如何同您说……” “什么事?” 说这话时,恰有一道冷风灌入喉咙,呛得姜泠俯下身,猛烈地咳嗽起来。她咳得太过于剧烈,引得绿芜又是一阵紧张,慌忙又倒了一杯热水。 “夫人,您先莫坐起来,奴婢去给您找件衣裳披着。” 周遭并不冷,姜泠却觉得掌心冷汗涔涔。绿芜给她披好了件衣裳,终于道: “夫人您莫生气……在您昏睡的时候,奴婢、奴婢看见相爷差人,往昙香院送了大婚的喜服……” 姜泠手上的动作僵了僵。 她正双手捧着茶杯,闻言,两手顿时滞在半空之中。 绿芜在一侧提心吊胆,却又不敢将此事隐瞒下来,见自家夫人这般,小丫鬟赶忙上前去安慰。 却还不等她出声—— 只见床榻上少女乌发披肩,怅然若失地垂下眼睫。 “这样么?” 她还没死透呢,步瞻就着急着把冯氏抬进门了。 她的心彻底冷下去。 说也奇怪,许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听着步瞻要迎娶冯氏,她竟未感觉有多少伤心。 姜泠敛目垂容,看着茶杯里平静的水面,倒映出她一双平静的、死气沉沉的眼。 她手指僵硬,放下茶杯。 余光一眼捕捉到,正置于一侧桌案上的红布。 见状,绿芜的目光也放了过去。那是一块方形的、大红色的布,布面很干净,未染半分针脚。看到这儿L,姜泠忽然想起来——按着大宣的习俗,她要亲手操持冯氏的过门礼。将这一 名与自己争抢夫君的妾室,亲手送入丈夫的房间中。 “” ➞想看韫枝写的《细腰藏春》第 23 章 她要和离吗?请记住.的域名➞ 冯茵茵的婚事定得急,就连嫁衣也是连夜赶制的。 故此,对方未直接送嫁衣,而是将红盖头送过来。如若姜泠死了,对方便名正言顺地上位做了步家的主母,若是姜泠福大命大,那便要她这名正室亲手在其上绣上一朵百合花。 绿芜看见那盖头,气得嘴都歪了。 下一刻,却看见自家主子招了招手,示意她取过那方盖头。 “夫人……” 绿芜错愕,“您当真要替冯氏绣这盖头?” 姜泠将身子坐直了些,取出一根金灿灿的丝线,落针。 她手指恢复了些知觉,虽说没有先前那般灵活,但绣一朵百合花还是游刃有余的。 绿芜再也受不住了,兀自在屋内来回踱步了阵,终于拥上前哭道。 “夫人,奴婢见不得您这般委屈自己。您要不要去问问相爷,您刚诞下小公子,还在坐月子呢,怎么就开始绣起妾室的红盖头……夫人,奴婢心里头真的好难受。” “您大婚那日,相爷连接亲都未接,如今她一个妾室抬入门,竟还要您绣这百合盖头。主子,奴婢心里头真的堵得慌。您那日难产,相爷。咱们不绣了,好不好?” 姜泠低着头,看着搭在膝盖处的红盖头。 她睁眼闭眼,都是产房外那句声音尖细的话——相爷说弃母保子,务必保住孩子!! “也许……他从来都未喜欢我罢。” 他喜欢的人是冯氏,想要娶的也是冯氏。 娶她不过是因为凤命,对她好也不过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