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宋氏早早睡着,但男人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因为每当他闭上眼睛,耳边总有一个声音萦绕不散。 “爹,为什么总是打我?” “爹,为什么把我丢在山里?” “爹,为什么娘不让我吃东西?” “爹,为什么娘想让我死?” “爹,为什么……” 不断出现的问题要把男人逼疯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借着窗口朦胧的月光,他看见一个男孩。 那个身影他太熟悉了,正是去年冬天被他丢进山里的儿子,铁臼。 男人吓得惊呼了一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给了自己一巴掌。 脸火辣辣的疼,这并不是梦。 身边的女人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来问:“你怎么了?不睡觉,在折腾什么呢?” “铁……铁臼。” 男人声音颤抖,抬起手指向了站在窗口的铁臼。 宋氏顺着男人的手望过去,随即也发出了一声惊叫。 他们终于看见了。 铁臼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他缓缓走到床边,看着满眼惊恐全身颤抖的爹娘,他问:“爹,娘,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要把我丢到山里?为什么不给我吃的?为什么对我那么坏?爹,娘……娘?你,你是我娘吗?” 铁臼一边提问一边来到床边,歪着头望着宋氏。 宋氏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胡乱朝着铁臼挥手喊道:“你离我远一点!去找你那病死鬼亲娘,别来找我!滚开,给我滚远点!” 宋氏的手穿过了铁臼的身体,本来应该感觉不到疼才对,但铁臼却觉得自己身上很痛。 这种痛和以往不同,之前不管是铁杵打,还是被爹打,亦或是被面前这个女人打,他的疼都是身体表面,在皮肉,但这一次的疼,它是在身体里面的,是在心里。 铁臼呆呆地站在床边,双眼流下了两行泪,并且快速冻结在脸颊上,就像在那个冬夜里的树洞中一样。 屋子里突然涌来一股寒气,木床和桌椅上迅速结出了一层霜。 宋氏突然惊恐地发现,从自己嘴边呼出的空气都变成了白雾,身体也被冻得直抖。 男人同样感觉很冷。 他看向铁臼,发现屋里的霜冻好像就是从铁臼脚下开始向外扩散的。 于是他厉声喝吗道:“铁臼!去找你娘,去找你娘,别在这边了,去找你那死娘!” 铁臼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那曾经是他的爹,但对铁臼来说,现在那只是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男人。 他又看了眼那个气急败坏的女人,此时她已经爬下了床,抓起一根木棒回来打铁臼。 木棒同样穿过了铁臼的身体,打是打不到的。 “你,不是我娘。”铁臼冷冷说道,又看了眼床上的男人,“你也不是我爹。” 说完,他就转身走向窗口,来到窗下的月光中,身形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 隔天早晨,鸡已经叫了好多声,太阳升得老高。 铁杵揉着眼睛从他的小屋里走出来。 今天没有人喊他起床,他很高兴,如果不是想撒尿,他可能会一觉睡到中午。 去后院的茅坑撒完尿,铁杵回到屋里,发现家里静悄悄的,觉得很奇怪。 “爹,娘?”铁杵大声喊道。 但家里没有人应答。 他奇怪地来到爹娘的房门口,发现门下有好多水,木门上还有没有完全融化的霜。 虽然铁杵还小,但他已经知道,夏天里是不会出现冰霜的。 铁杵有些怕,伸手想推门,但心里却好像有个声音在对他喊:“别开!” 手缩了回来,铁杵不敢碰那扇门,于是转头从家里跑了出去。 在院门口,他又看见了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知道那是铁臼,似乎到了白天,铁臼的脸就看不清楚了。 这一刻铁杵害怕极了,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他特意绕开铁臼,推开院门跑了出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冲出了院子,却好像是从家门里面跑出来一样,面前依然是那个熟悉的破旧小院,不远处是篱笆墙和院门,在门口依然站着那个模糊的人影。 铁杵不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