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眼前立着一尊高不见顶的佛像。 壁龛上的长明灯似是燃了数百年不灭,佛台敬奉着萤亮香火,和尚环顾四方神佛,“可能是浮屠寺下。” “出口在哪儿?” “不知。”他亦是头一次踏足此处。 “咯咯咯……”木鱼声起。 二人齐齐望向大佛,佛台前身形瘦削的僧者正打坐参禅,因光线不明,那抹苍老背影几近与夜色相融。 “一空,为师便知,会是你。”老和尚磁音浑厚,布满沧桑感。 如今浮屠寺的镇寺之宝有十三舍利,支童,一空两位圣僧,二人深究妙义、博通三藏天下闻名。 阮舒窈一直以为,一空应该是比支童还要年迈的老和尚。他太过昳丽年轻,实在不像圣僧。 他生于西域,自幼天资超凡,半岁会说话,五岁博览群书,七岁时拜入佛门,按照辈分做了支童的师叔。 老和尚已过期颐之年,某日,寺中寻他不见,众人皆以为他已安然坐化佛前。 一空实在不曾想过,还能再见到为他开悟的师傅。 老和尚轻轻敲着木鱼,不准二人靠前,只道:‘因缘相聚,因果已定。’ 许是岩洞下空气稀薄,阮舒窈脑子钝钝,望着一空摇摇晃晃的身影,来不及张口询问,自己先倒了下去。 她是在梦中醒来。 准确来说,她没有醒,只是老和尚的声音出现她梦里,好似照入了一道佛光。 “窥天机,知一人因果,你问卜灵签时,心中念的是他人?”老和尚磁音悠远。 “是,我想窥一眼,他此生圆满,求圣僧指点迷津。” 她与沈毅之约好,待他缅因归来,启程瀛洲,自此过寻常生活。 可寻常生活真是他心中所求吗? 她很想知道,自己与沈毅之的结局。 “……” 虚无中,一艘磅礴大船从她脑海掠过,沈毅之凛丽容颜出现在眼前,此时的他还是青年摸样。面庞结了冰般冷淡着,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照出一个陌生人影,他们对峙立于船头,气息莫名怪异,忽然寒光乍现,一柄利剑刺入沈毅之胸膛。 他是谁? 阮舒窈顿感惊恐无状,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沈毅之倒下。她想上前抱住他,捂住他的伤口,甚至想要一刀杀死那个行凶的少年。可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那持剑的少年,面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眸光里却尽是阴寒,他狠狠转动剑柄,骨头碎裂的声音硌人耳膜。 沈毅之满身鲜血流淌,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少年,掌心握住剑刃苦苦挣扎。 少年猛的抽出利剑,鲜血溅了一脸,眸底敛藏的喜意如昙花展颜,阴冷的声音里掺杂着兴奋,“死在瀛洲,你可高兴?” 不要…… “不要。”阮舒窈额头渗出豆大汗珠,回过神时已经身处西崖禅院。 是梦? 那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岩洞中昏迷,还是连大块头,绝壁深潭,一空和尚皆是梦? 她抬起纤指轻揉眉心,额边沾惹几缕被虚汗沁湿的发丝,余光撇过袖口,心中一怔,这衣裳颜色不对。 定眼一看,身上穿的衣裳已经被人换过。 “你醒了。” 一空和尚手持念珠,长身立于门口。 他注视着半倚在榻上的阮舒窈,眸色微变。 脑海里浮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梁画栋,奢靡异常,阮舒窈衣衫单薄,玉足在眼前晃荡,她脚踝上的金锁链格外刺眼,铜色铃铛叮吟作响,响的人心头发颤。 她踏过朱砂,一双双玲珑脚印出现在黄色宣纸上,有的宣纸还盖过玺印,或有金笔批注。她执灯作画,美艳不可方物。 金锁链不过三尺来长,她只能围绕圆形玉台活动,画轴再长一些便够不到。 圆形玉台是供她休憩之地,上面零散着几件贴身小衣,样式多有不同,引人遐想非非。 那奢靡的宫殿于她而言,不过是漂亮的囚笼,好似永远都无法逃脱。 阮舒窈睨向他那空洞的眸海,声音轻柔,“是你带我回来的?” 一空缓过神,眼前女子纯美灵动的摸样与梦中不尽相同。 他顿促一息,抬步行了进去,“衣裳是静和师太为你换的,女施主不必多心。” 是她多心了吗? 分明没打算问他,阮舒窈微微颔首,“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