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从血泊中挣扎着爬起身来,拧开一瓶纯净水灌下喉咙,也顾不得舌尖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他找来医药箱,包扎手腕的伤口,露营刀就在手边。 橱柜里还有巧克力,他急需补充能量,被困在元宇宙中三天三夜,又流了这么多血,他本来就是处在濒死的临界状态。 手臂颤抖不止,思维涣散,头脑昏昏沉沉,只想再睡过去,但是他不敢,也许很快就会有人破门而入,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电梯的每次运作都让宁负绷起神经,负重的钢缆发出声响,叮冬,似乎不在这层,宁负放下刀,用牙咬着纱布的一角将伤口勒紧。吐出一口鲜血,又喝下半瓶水。他背上行李袋,最后环顾了一次房间。 这次离开,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 开放式厨房打理得一成不染,锅碗都摆的整整齐齐,柜子边放着一排酒瓶,有黑方,也有蓝宝石。床头柜上扣着自己读了一半的《底牌》,凶手是谁他还没有一点思绪。墙外传来窸窣的声响,落雨了。 宁负打开门,准备在等电梯的时候吃完巧克力,然后开电动车去江依的别墅,换一辆车,再躲去其他地方。 叮冬,这声清晰无比,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宁负将巧克力塞入口中,反曲露营刀握在手中。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站满了穿着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宁负撞了进去,手起刀落,鲜血喷涌。 他没有忘记关了电梯门顺便按到一层。 露营刀在他手中就像蝴蝶一样上下翻飞,银光闪过,散发着寂灭的寒意。比起游戏,他更擅长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真打实斗。 这从来都是勇敢者的游戏,而勇敢并不是抛下一切,不管不顾,意气用事,而是顶着万钧恐惧也要冷静思考,不断利用环境、位置给自己积累优势,活到最后。 电梯打开,宁负踉跄着走出,里面躺着五具尸体。 宁负激活了纳米防护服,拉开防盗门,暴雨倾盆,他冲向电动车,后面的人追了上来,他启动车子,撞开小区的门栏,疾驰而去。 雨刮器以最快的频率扫动着挡风玻璃上的积水,但是雨太大了,面前就像水帘洞一样。宁负不敢使用自动驾驶,油门踩到底,电动车的引擎发出暴戾的嗡鸣声,车子冲上北环路,向着江依的别墅驶去。 片刻,一辆圣保罗黄的宝马M4撕破雨幕,像剑一样直刺而出,宁负坐在车中,关闭了纳米防护服,两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睛狠狠地盯着前方。 他只想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钱可以少一点,股份可以全不要,地位权力没有也罢,每天能优哉游哉地坐在窗边读阿加莎·克里斯蒂,晚上喝一杯黑方入睡,他就很满足了。但是这样的愿望居然都无法实现,是他不够努力么?他也在珍惜每次机会,尽力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创造价值也消费价值,可为什么还是这样累? 即便做个大人物,有权有钱,还是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境,就像是一个循环不断的怪圈,每个想走上巅峰的人最终都会绝望。 欲望,有的贪婪,有的质朴,欲望驱动着一切。 宁负的脑海里又开始胡言乱语,不着边际。 好像生而为人就是原罪。 他狠狠擂了一拳方向盘,高速行驶的车子在雨中打滑,车身横了过来,宁负反打方向救车,肾上腺素飙升,车子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就像是芭蕾舞演员,最终停在路边,差一点就要撞上护栏。 宁负感受着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失去的血液慢慢涌回,麻木空白的头脑一点点恢复思考的能力,刚才的几秒他终于甩开了所有嘈杂的声音,生与死的临界又一次横亘在他面前。 他不想死。 车子熄火了,拧动钥匙,发动机重新轰鸣,后备箱里还有几十升燃油,应该能抵达他要去的地方。 后面没有追着的车,敌人大概正在申请对江依别墅的搜查令。宁负现在连到底是谁想置他于死地都没搞清楚。 这些人和神眼被曝作弊的利益息息相关,这些人可以在航站楼制造路由错误,将自己困在废弃的元宇宙中,所以,这些人到底代表着智能集团的某个部门,还是智能集团的最高层? 李锴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正如宁负猜测的一般,李锴也同样被困在元宇宙营造的虚拟现实中,那个世界由他最强烈最执着的欲望构建而成,李锴根本不愿醒来,每一处细节的失真都会被他找出理由搪塞过去,人工智能构建的元宇宙也就顺着他的理由进行相应调整,直到滴水不漏。 李锴醒来的时候,倒在VR仪里,他喊着女孩的名字,但却无人回应,血腥味从隔板外渗了进来,李锴打开VR仪的门,看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的家已经变成了修罗场,墙壁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地上横着几具残破的尸体,他最珍爱的雅马哈钢琴已经被砸得稀烂,只剩折断的木片和卷曲的琴弦,黑白琴键染上了血,掉得到处都是。 这一定不是现实,这一定是一场梦,快点醒来就好,这是谁构建的元宇宙?为什么要将自己送到这里来? 可是身体的疼痛和饥渴却如此真实。 李锴拍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时沙发的黑暗角落里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元宇宙中是不会感觉到饥渴的,对么?” 有人坐在那里,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大方分开的双膝,以及裤腿上笔直的烫迹线。 李锴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沙发上的人捂着腹部的伤口,挤出一个惨澹的笑容,是屠龙会的首席执行官。是他关掉了VR仪,才让李锴从元宇宙中苏醒。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