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又一次看到那个黑色的旋涡,他被吸引着,向中心落去。这片空间中除了左右没有其他方向的概念,宁负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好似绝对零度,一切分子都停止了运动。 继而无尽地流光如海啸拍击堤岸,瞬间将一切焚毁,白色的灰尽扑簌落下,宁负再次睁开眼,看见了黑格尔一脸惊惧地向后退去,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纳米战刀。 宁负感觉胸口一阵灼烧般的剧痛,彷佛炽热的钢条烙了上去。 加百列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主人,我刚才违反协议,借助您的身体直接进行物理操作,通过生物电侵入了黑格尔的纳米机器人,现在这些纳米机器人正在为您修复伤口。” 经脉中的无力感被涤荡殆尽,如沐春风,如饮陈酒,宁负一拳轰出,黑格尔以拳相对,两人的关节同时爆响,有外接嵴柱加成的黑格尔并没有落入下风,反倒是宁负感觉疼痛从拳面一直蔓延到小臂。 宁负试着操控纳米机器人,感觉一股热流从胸口奔涌至小臂,化作三道利刃从指节间探出。 黑格尔后退数步,转身跳下高塔。直升机的旋翼拍打着空气,宁负跪倒在地,昏了过去,他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宁负再次醒来时,他躺在担架上,手背打着点滴,向他的血管中输送着水分和葡萄糖。旁边躺着徐策,他的右腿确实没有保住,在杰尔马兵驿站进行了截肢。周围昏暗无比,有发动机的轰鸣,他们在一架运输机的腹舱内,正在向南方飞去。 江依的手臂吊在胸前,穿着一件军绿色短袖,迷彩长裤,金色的短发扎了起来。 “手没事吧?” “没事,回去处理一下就好了。” “实验室怎么样了?” “承重柱上本来就有足够当量的炸药,他们应该有一道自毁程序,可能是没来得及执行,幸好我尽早把天线炸了,晚一秒可能就把你们都埋了。” “总感觉扑了个空,反正他们也会把实验室炸掉。” 江依低下眼笑了:“他们确实会自己炸掉实验室,但那是因为我们来过。” 宁负感觉饥饿撕咬着他的胃壁,也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他试着挪动身体,只觉得酸痛无比。江依将枕头对折,好将宁负垫得更高一点,取来盒饭,一勺一勺喂给他。 胃里有了食物,精力也在一点点恢复。 “有点遗憾,黑格尔还是太强了。” “我还在实验台上捆着呢,你就去找人打架了,也不怕别人对我做点什么?要是苏桃你能放在那里不管?” “谭兴元不能是那样的人吧?他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也没不好使到那个地步吧?” 黑暗中的谭兴元开口:“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呢?” 宁负没想到背后说人坏话结果被抓了个正着,扁了扁嘴,但是他对谭兴元确实没什么好感,哪怕他能看出谭兴元本性不坏,而且重情重义。 之前在金盏花号上遭遇袭击后,谭兴元就莫名其妙地怀疑是宁负在通风报信,他的排外心理很严重,宁负可以理解,但是把不满和怀疑都说出来,甚至将队友的牺牲怪在宁负的头上就显得太过愚蠢。 宁负的人生经验之一就是离蠢人远一点,越远越好,哪怕他们对自己没有恶意。 在宁负的理解里,这种蠢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又将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未来号上,管家得知了黑格尔行动失败的消息。作为阿列夫最锋利的一把尖刀,黑格尔这些年从来没有失手过,总是又快又狠地直击敌人心脏,没想到最近的两次任务都发生了意外。 先是在瑞典让那个叫苏桃的女研究生熘掉,又在布格利诺被一个无名之辈击败,管家总觉得这两件事隐隐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没有头绪,也许是因为黑格尔都失败了吧。 他还是小瞧了江依,也小瞧了江家的能量,要想赢下这场战争,他必须得丧心病狂赌上一切,因为自己的全部很可能只是江家的。 他坐在椅子上,连通脑机接口,画面上江家的海上工业集群已经投入使用,无人直升机在人工智能的操控下来来往往,运送着原料和产品。 瓶装饮料、速冻食物、日常用品、机械零件等批量产出,以极低的价格迅速销往全国各地,海上工业集群使得所有人的生活成本大大降低,立体物流也在逐步构建,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可以在虚拟现实的城市综合体中购物,娱乐。 大批传统企业会面临破产,无数人下岗失业,有所不同的是他们不用为生计发愁,江任集团的社会福利会保障他们的饮食起居,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在街角弹琴,研究物理,做个行为艺术家,社会的阶层被就此打破。 然而这也意味着权力体系的瓦解,世界变成一盘散沙,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无尽的混乱。人类像一团无序的分子,撞击宇宙扣上的玻璃罩,每个人都妄图在自己的方向上有所突破,但是他们都必然失败。只有将资源重新分配,倾斜给资源转化率更高的精英们,人类的文明才能真正更进一步。 无论是拉马克的用进废退,还是达尔文的自然选择,都离不开对弱者的淘汰,只有不断淘汰弱者,人类文明才能不断进步,无限只能是部分人的福祉。 管家理解不了江依,他知道在科技上的每一次突破都将花费巨大代价,江依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辛辛苦苦拿到的一切,却毫不在意地洒给所有人,是将自己当做太阳么? 一个人究竟有多么骄傲才会自比太阳?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