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君归家时,何将军正坐在正厅与幼弟说着话,继母张氏在旁含着小。大兄和五兄也喝着茶聊着天,她甫一进门,众人便听到了动静,不由转头朝她看去。 一瞬间,仿佛魂归梦里。 上一世,战火滔天,血海成河,阿父于临终之际还掴了她一掌,只希望她日后能活得清醒些。 而她自家人逝去的那些日子里,再不得安宁,日日都梦见自己孤身一人被淹没在血海里。无数次的无数次,她多想一死了之。然而,她知道,她还不能死,何家的希望还在她身上,她必须抚育幼弟待他成人,将何家的门楣坚守下去。 而这其乐融融的一刻……是梦吧,一定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这梦可真美啊! 何家众人只看见何昭君呆愣愣立在门边,一动也不动,面上的神色,一会儿大喜,一会儿又大悸。只见何昭君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众人,眼眶逐渐通红,晶莹的泪水盈盈涌了上来,很快,便流得满面都是。 “这孩子……”何将军见何昭君这反应,一时竟也有些无措,只缓缓放下了怀中的幼子,刚刚立起身来,准备再说什么。 只听得何昭君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如流星一般朝着何将军的怀里扑去。 “阿父——” 宛如一只落日失孤的鹰,极悲痛凄厉的一声,听得叫众人心寒。 一旁的张氏见何昭君如是反应,整个人瑟瑟发抖。堂下的几位兄长也是面面相觑之后,看着张氏的眼神不善。 “我……我……没……”张氏左思右想,平日里真是不曾得罪过眼前这个小祖宗,怎的突然就…… 何昭君此时哪有心思顾及这许多,只一门心思抱着何将军哭了个够。 前世所有的委曲、怨念和痛苦,只恨不能这一次能完全发泄个干净。 一旁在侧的傅母看着也揪心,前几日还觉着何昭君似乎一夜长大,行事颇有些女君风范。未曾想将军一归家,竟又仿佛是回到了孩童时代。 也不知哭了多久,何昭君只觉得额上的青筋都有些抽搐着疼,这才渐渐止住了抽噎。 何将军也顾不得被何昭君哭得一塌糊涂的衣襟,他何家与别家不同,只得这一女,故而平日里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宝贝得不得了。便是后来养成了何昭君骄纵的性子,何将军也不是想着如何让她转性,而是干脆给她找个好拿捏的郎婿,令她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生。用心不可谓不深。 “这是受了什么委曲?尽管给阿父说来,阿父替你做主!” 到底是当了多年的将军,何将军的话说起来铿锵有力,字句不威自怒。一旁自问问心无愧的张氏,也给逼得抬不起头来,当场直接跪在了地上。 “阿……阿父,我想退亲。” 何昭君思忖了一会儿,期期艾艾道。 何将军闻言一愣。旁的也就罢了,偏偏楼垚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那楼家二房长期被大房欺压着,楼垚又是这二房的幺儿,性子最是软糯,若说这孩子欺负了性子骄纵的何昭君…… 何将军迟疑了一下,缓声问道:“可是又拌嘴了?” 上一世,何将军对她和楼垚这婚事,就极满意。何昭君当时不明白,然则和楼垚过了一世,自己也曾做了母亲,现在自是最明白父亲的心意。若是以前,她那性子骄纵,心思又单纯,和楼垚在一起确实最合适不过。楼垚性子不坏,又好拿捏。可现下…… 她委实不想再拖累楼垚,只真心希望他能得到他所期冀的幸福。 何昭君含着泪,摇了摇头。 张氏见状长舒一口气,抚了抚胸口。身旁伺候的嬷嬷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阿父,妹妹许久不见,想来还有些激动,不若缓缓。我看阿母也备了膳,不若我等先行用了膳再说也不迟。”一旁的何家大兄何靖宇劝道(实在是没查到何昭君哥哥们的名字,开始徒手捏名字了。如果有宝子知道的,请告知我,我再改过来)。 何昭君泪眼朦胧地转过头,看看大兄,又看看五兄。 现下众人在堂,确实不是说这个事情的好时候。 “是昭君不懂事。”何昭君抹了抹眼泪,整理了一下仪容。 “妹妹切莫自责。你在家中这些时日,阿父与我们都很是牵挂的。”大兄温和道。 一听这话,何昭君鼻子又是一酸,一忍再忍,眼泪才没有落下来。 “次兄、三兄和四兄可还好?”何昭君关切道。 “三兄和四兄后日就归家啦!”五兄何靖云笑着道,“快莫哭了,都哭成个小花猫儿了。”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