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在潮湿破败的弄堂里,仔仔细细收拾她的那些琐碎杂物。 明明是些最平淡最庸常的画面,却让乔方语有种,不敢去细想的恐惧和心颤。 她伸出手,很小声地说:“……我也一起吧。” 许惩正在给她的画具扣上搭扣,板车挺旧,边缘带着毛刺。 许惩拿手背给她挡了一下,语气不算好:“你别动。” 乔方语只能乖乖地站在旁边了。 许惩看了她一眼,又补了句:“怕你手划伤。” 乔方语抿了下唇,走在他旁边,看着他把自己的东西推进弄堂深处。 两人之间的空气静默,就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短短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从医院里的资助,到许惩的转班。 她感觉自己像是条无系之舟,被浪潮推着走。 “小心脚下。”许惩先她一步转身,进了更窄的里巷。 他明明只来过这里一次,却像是对乔方语家周边的地图了然于心。 犹豫片刻,乔方语问:“你认路的话……刚才为什么不直接骑摩托进来?” 许惩轻轻笑了声,侧着头看她,目光微熠,像是把她看穿了一样:“就想问这个?” 乔方语不说话了。 她当然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许惩。 只是,那些话太亲昵、太私密。 她凭什么去问,用什么身份探听? 见乔方语不说话了,许惩故意叹了口气:“你这名字取得。” “还叫‘语’呢,一句话都不肯说。” 乔方语被噎了一小下,忍不住辩解道:“就是因为……很不会说话,所以爷爷才取了这个名字。” “爷爷?” “嗯。”乔方语扶着墙往前走,她夜视能力不好,步子走得很慢,许惩也不催促,就走在她身前一点,像是在替她探路。 小板车在青石砖上发出轻微的喀拉声响,像是童年时候乡野的纺车与磨盘。 自日升到日暮,循环往复,无休无止,编织过好多光阴。 “……爷爷还说,‘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不爱说话就不说吧!咱们阿语,如何都是最好的!” 当年,乔爷爷就是这样,朗声大笑着,教她握笔,带她在雨后积了水的木桶外沿写字,横平竖直,一撇一捺,组成一个大写的“人”字。 许惩低下头去看她,这个角度看不清乔方语的表情,但能看到女孩梳得很整齐的头发,乖顺,却偏带点执拗,发尾翘起一道弯钩。 许惩没有追问故事的后续,也没有问,为什么那次遇见,只有她一个人在为奶奶的医药费奔波。 他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让开点,借个过。” 乔方语眨了下眼,把纷乱的思绪压下,看许惩把板车有些费力地转了个方向,沿着另一侧的斜坡推下。 她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在她生长的、熟悉的城市一隅。 她向另一个原本陌生的人坦陈自己的童年,自己名字的来历。 看他一步步走向自己内心里最隐秘的地方。 可能是夜幕太昏暗,让她有了些,本不该有的勇气。 她咬了下唇:“许惩。” “嗯。”少年的回应很冷淡,却没有半分迟疑。 “……你是不是觉得,走这边声音很吵?” “对。”他答得依旧平淡,单手推着车,微偏一点头,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神情平静,却像是无底线的纵容。 一如他对她说,“告诉我,错的是谁”的那个夜晚。 乔方语攥紧了拳,又问:“所以,不把摩托车开进来,也是因为,怕吵到周围的居民,对不对。” 许惩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咳了声,“你非要这么理解也行。” “但主要还是怕磕坏我的宝贝摩托。” 他一向不擅长应对感激和夸奖。 乔方语被他玩世不恭的口气逗笑了一下,眼眶又倏地红了。 她看着许惩:“这么宝贝你的摩托,还专门开来帮我收废品啊?” 她早和当初被童浩欺负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时候,她还会被许惩的几句话糊弄到,以为一切都是对方的“顺手”。 但哪里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